作为外来者,焦玉玉若想知晓子冈珠宝阁究竟为何物,或许需向夏雨荷问询。然而,焦玉玉于孟州居住已久,当听闻吴用将子冈珠宝阁赠予她时,没遮拦穆弘亦不免心生向往之意。
原因在于,在全然不知子冈珠宝阁底蕴的吴用眼中,它或许无足轻重;在已然拥有玉儿的焦玉玉看来,或许也不足为道。但对于任何一位孟州本地人,任何一个见过子冈珠宝阁的人,任何手握权势者,乃至心怀富裕之愿者而言,它都极具吸引力。
所以,当焦玉玉表示要前往子冈珠宝阁一探究竟时,没遮拦穆弘并未强行阻拦,只是安排病大虫薛永率领一队亲兵护送焦玉玉进城。
至于焦玉玉提及收下子冈珠宝阁需与孟州知州汪伦商议之事,没遮拦穆弘根本未予重视。
毕竟,且不说焦玉玉有夏雨荷护佑,即便没有夏雨荷,没遮拦穆弘也不信汪伦这样的文弱书生真敢加害焦玉玉。
“这当真便是号称比京城更为繁华的孟州城吗?为何看上去如此冷清,毫无生气?”
尽管焦玉玉已在孟州停留多时,但此次却是她首次踏入孟州城。
坐在马车之内,望着错落有致的精美楼宇,焦玉玉起初颇为欣喜。然而,不久之后,她便心生疑惑。因为,孟州城的建筑或许远超京城,但其城内的人气却远不及京城,甚至比不上焦玉玉此前居住过的重庆城。
只能以冷清、冷清、再冷清来形容。
随后,众人一同前往声名远扬的子冈珠宝阁,却发现该珠宝阁建于孟州城的正中心。此处的正中心,不仅指街道的正中央,更是整个孟州城的核心地带。八角形的子冈珠宝阁虽仅有四层,但其八个大门分别通向八条道路,最终皆汇聚于这一座子冈珠宝阁。
因此,尚未进入子冈珠宝阁,仅仅了解到其建筑布局后,刚从马车上下来、尚在子冈珠宝阁外的焦玉玉和小遮拦穆春便惊愕得语无伦次。
“这……这便是子冈珠宝阁?如今这子冈珠宝阁当真归妾身所有?”
“正是。子冈珠宝阁原是太仓籍名匠陆子冈于苏州横塘开办的琢玉作坊,属于苏州陆家产业,已传承经营近十代。然而,因家族血脉凋零,至马四娘丈夫这一代,陆家仅余一名男丁。马四娘丈夫离世时未留下子嗣,子冈珠宝阁遂落入马四娘手中。为确保子冈珠宝阁能够持续经营,马四娘几经周折,将其迁至孟州府。”
夏雨荷接着补充道:“这亦是夫人接手子冈珠宝阁时,唯一需答应他们的条件。”
“无妨,绝对没问题。如此出色的子冈珠宝阁,谁会去破坏它呢?但你所说的答应,是答应何人?”
“便是答应那些一直在至宝楼当差、一直侍奉陆子冈家之人。”
随着夏雨荷话音落下,此前一直抬头凝视子冈珠宝阁高达四层的梁梁瓦瓦的焦玉玉,这时才发觉自己面前已然站着年龄各异的不下十余名下人。
与孟州城其他地方人迹罕至不同,由于子冈珠宝阁地处孟州城正中央,且有八条主要街道汇聚于此,故而围绕子冈珠宝阁的小型广场上依旧人来人往,隐约可见孟州城往昔的热闹景象。
待焦玉玉望向那些下人后,立刻有一位老者双腿一弯,当着焦玉玉的面跪下,说道:“小人参见太子母亲,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
未曾料到老者竟会称呼自己为太子母亲,焦玉玉一时愣住,望向夏雨荷,却见夏雨荷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随着老者跪下,其他年龄不一的下人也一同向焦玉玉跪下,齐声道:“小人参见太子母亲,千岁、千岁、千千岁……”
由于子冈珠宝阁是孟州城人流的主要汇聚之处,所以这些下人的声音虽不算大,却还是引得众多路人纷纷投来目光。
犹豫片刻后,焦玉玉才微微向前伸出手,并非真的去搀扶那第一个跪下的老者,说道:“老丈免礼,妾身身份诸多不便,担当不起这样的称呼与如此大礼。”
“承蒙太子母亲恩典,老夫乃是子冈珠宝阁总管陆子玉,特率子冈珠宝阁各房管事恭迎太子母亲接掌子冈珠宝阁。”
言罢,老者做出一副想要当场磕头的模样,焦玉玉见状只得扶住陆子玉的肩膀,说道:“陆老免礼,我们还是进去再谈吧。”
“……太子母亲,你们听见了吗?那是太子母亲呢。”
“……什么?太子母亲,是我朝的太子母亲吗?”
尽管陆子玉第二次的声音依旧不大,但因已有路人留意这边,还是引发了一阵骚动。
焦玉玉扶住陆子玉时,夏雨荷随即瞪了一眼那些还想跟着磕头的子冈珠宝阁管事,说道:“你们在干什么?想让人在此围观接掌子冈珠宝阁的太子母亲吗?你们到底还想不想活命了。”
“小人不敢,望夏雨荷姑娘恕罪,望太子母亲恕罪。”
不知夏雨荷在代焦玉玉接手子冈珠宝阁时对陆子玉等人做过何事,虽说陆子玉等人敢在焦玉玉面前坚持,但在夏雨荷面前却根本不敢坚持。
一见夏雨荷发怒,那些子冈珠宝阁的管事立刻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
相较陆子玉的声音,夏雨荷的声音要大得多。
众人听清夏雨荷的训斥后,立刻喧闹起来,说道:“……听到了吗?他们说太子母亲,是太子母亲呢?”
“……听到了,听到了,还传言太子母亲要接管子冈珠宝阁。”
“……倘若太子母亲接管了子冈珠宝阁,那是否意味着孟州城不会发生战事,不会遭受战火的影响了?”
“……你如今才明白啊,知州大人和天地会的老板早说过孟州城不会受战火波及,不过太子母亲能在此时接管子冈珠宝阁,着实是太及时了。”
在众人的喧嚣声中,起身的陆子玉向焦玉玉躬身行礼,说道:“太子母亲,请您入内。”
“陆老不必多礼。”
并非陆子玉的态度极为恭顺,而是听闻周围传来的喧闹与议论声后,焦玉玉终于明白陆子玉和夏雨荷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她的身份了。
原因在于,这些孟州人或许并不清楚焦玉玉与没遮拦穆弘的真实关系,但只要他们知晓焦玉玉是以太子母亲的身份接管子冈珠宝阁,那么不仅子冈珠宝阁的下人不会反对,整个孟州城的百姓都会安心许多。
即便这是对焦玉玉的一种利用,焦玉玉也不能轻易反对。
因为只有孟州城的经济重新繁荣,焦玉玉从子冈珠宝阁获得的收入才会增加。相信不久之后,只要信王朱由检正式介入申、盂两州的战事,恐怕焦玉玉的身份想隐瞒都难。
在焦玉玉的身份无论如何都难以掩饰的情况下,自然是先将其身份公开,然后立刻用吴用的小说来淡化影响为好。
等到焦玉玉与没遮拦穆弘在一起的消息完全传开时,不仅孟州城的百姓已经接受了焦玉玉这个太子母亲,有吴用的小说做解释,焦玉玉得到的同情必定会多于人们因没遮拦穆弘而产生的愤恨。
倘若孟州百姓因此理解了没遮拦穆弘为何要与石将军石勇打仗之事,或许对没遮拦穆弘的抵制也不会那么强烈了。
自进入子冈珠宝阁起,小遮拦穆春的目光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珍宝和珍奇华贵的装饰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