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建工局家属院。那种快三十年的老式红砖楼。”
老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屏幕转向启明，上面显示着一张像素并不算清晰的夜景照片。照片里，几栋被爬山虎侵蚀了大半的红砖楼在路灯下显得格外阴森。
“最近两个月，那里怪事频发。”
“闹鬼？”启明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照片上那幽深的楼道口。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老吴点了点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了卷宗的详细描述，“出事的是三单元。一到半夜，楼道里就会断断续续地传来女人的哭声。声音不大，带着颤音，特别瘆人，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他端起酒杯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一开始，邻居们都以为是哪家两口子吵架，也没当回事。可后来不对劲了，整栋楼——从一楼到六楼，所有人都能听见那个声音，而且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声音到底是从哪一户传出来的。”
说到这，老吴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甚至有胆子大的住户，大半夜拿着手电筒一层层去找。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在一楼听着声音像是在顶楼，一口气跑上六楼，却发现那哭声……竟然是从脚底下的地缝里钻出来的。”
启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既然影响范围这么大，官方没派人去处理吗？”
听到这话，老吴动作微微一顿。
他用一种有些诧异的眼神看了启明一眼，目光又下意识地飘向旁边的明素心。
直到此刻，他似乎才终于确认，眼前这个拥有恐怖能力的年轻人，确确实实是个对圈内规矩一无所知的纯新人。
老吴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身子微微前倾，摆出了一副讲经的架势。
“这么跟你解释吧。官方——也就是龙组，他们的确强大，但也正因为太强大了，他们的资源必须用在刀刃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沾着水珠的桌面上画了一条线。
“异能事件的发生频率，其实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高。大到空间震荡、异种入侵，小到某个刚觉醒的小屁孩不小心烧了自家的窗帘，都算。”
“龙组的人手毕竟有限，而且每一位正式干员的培养成本都极高。如果每发生一起这种半夜哭声级别的小事，都要派个正式编制的小队去处理，那恐怕还没等累死，国家的财政就先被拖垮了。”
“所以，就有了我们这套分流机制。”
老吴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并没有急着往下说，而是话锋一转：
“而且，还有个更现实的原因——并不是所有的异能者，都有资格，或者说有意愿吃这碗皇粮。”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圈，囊括了整个清吧。
“官方的筛选机制非常严苛。身家清白、心理评估、纪律性……这一套流程下来，能刷掉一大半人。毕竟进了编制，就意味着服从命令，意味着朝九晚五甚至是随时待命，还得写该死的任务报告。”
说到这，老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明素心。
“而在体制之外，其实还有大量闲置的战力。他们有的是崇尚自由，受不了那份约束；有的是性格古怪，或者背景有点小瑕疵；还有的——”
他朝着明素心摊了摊手，对着启明笑道：
“就像素素，论实力，她比很多正式干员都要强出一大截。但她也有自己的理由，不愿意加入官方。”
明素心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老吴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所以，这套委托机制，就是为了把这部分游离的力量利用起来。官方出钱和资源，民间出人出力。那些危险系数相对较低的麻烦事，下发给我们，既给官方减了负，也让大家伙儿有个赚外快、换资源的渠道。”
“这就叫——互利共生。”
解释完这一切，老吴重新靠回了椅背，看着启明问道：
“怎么样？这个任务虽然听着有些渗人，但根据评级，危险程度并不高，作为新人的入行试炼，再合适不过了。”
启明虽然有些好奇老吴刚刚说的“空间震荡”、“异种入侵”是个什么情况，不过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便转而问起了委托评级的事情。
“你知道侵蚀吧？”老吴反问道。
启明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委托的评级标准，其实和侵蚀等级是完全对标的，也是从 L1 到 L5。”
老吴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简单的说，L1 和 L2 级，通常属于低危害扰动。比如刚刚觉醒的新人引发的小骚乱，或者是一些具备攻击性但常规手段尚可制服的变异生物。这种任务，虽然有危险，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说到这，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那张红砖楼的照片上重重一点。
“这栋红砖楼，评级是 L3。”
启明微微一怔。
按理来说，L3 级的侵蚀事件，已经属于“灾害”级别，通常都会由昆仑的正式专员迅速介入封锁。
似是看出了启明的疑惑，老吴解释道：
“通常情况下，L3 级确实属于官方的管辖范畴。但凡事都有例外。”
“官方判断是否介入，主要看两个指标：异常等级与即时威胁度。”
“如果是那种刚一出现就大开杀戒，或者具备极高传染性的 L3，官方确实会雷霆镇压。但还有一类情况，就像这栋楼——它的异常等级很高，哭声能无视物理介质传遍整栋楼甚至地底，说明它对现实规则的扭曲程度已经达到了 L3 的门槛。”
老吴摊了摊手，语气变得有些玩味：
“但偏偏它又很温和。闹了两个月，除了让人精神衰弱、做做噩梦之外，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人员伤亡。对于这种高异常、低威胁的硬骨头，官方的优先度就会排得很低，往往就会下发下来，让我们民间试试水。”
“而且跟你透个底，这种级别的小麻烦发生的频率，其实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高得多。”
原来如此。
启明听完，心中有了底。高异常性意味着能力诡谲，低威胁度意味着容错率高。
确实是绝佳的练手对象。
“行，我接了。”
启明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复。
老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年轻人有实力不稀奇，难得的是这份做事不拖泥带水的爽利劲儿。
“得嘞。”
老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伴随着“叮”的一声轻响，一份包含着详细地址、住户笔录以及周边环境地图的电子档案，便发送到了启明的手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