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凡决定主动出击，去那传闻中三教九流汇聚的烟雨楼探探虚实。
烟雨楼坐落于嘉兴南湖之畔，是一座三层高的雕梁画栋的华丽建筑。
白日里，这里便是文人墨客饮酒赋诗、商贾谈生意的雅致场所；
到了夜晚，则灯火通明，丝竹盈耳，成为达官显贵、江湖豪客寻欢作乐的销金窟。
林凡依旧是青衫便服，独自一人来到烟雨楼。
他并未去二三楼的雅间，而是在一楼临窗选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龙井，几样精致小菜，看似悠闲地品茗观景，实则神识早已如同水银泻地，悄然覆盖了整个一楼大厅，捕捉着每一缕声音，每一道气息。
此时虽未到午市最热闹的时候，但楼内也已坐了不少客人。
有高谈阔论的商人，有窃窃私语的文人，也有几桌气息精悍、携刀佩剑的江湖客。
林凡很快便注意到了靠里一桌的几名客人。
那是三名穿着锦袍的彪形大汉，作关外皮货商打扮，但他们的坐姿、眼神以及腰间微微鼓起的部位，都显示出深厚的武功底子和军旅气息。
更重要的是，林凡从他们身上，感应到了与昨夜那阴寒气息同源，但更为内敛的力量波动。
“果然是你们…”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自顾自地斟茶。
那三名大汉看似在喝酒谈笑，目光却不时扫视全场，带着审视和警惕。
他们也注意到了独坐窗边的林凡，但感知中林凡气息平平无奇，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便没有过多关注。
除了这几人，林凡还注意到另外两拨有趣的客人。
一拨是坐在大厅中央的一对主仆。
主人是一位年轻公子，身穿月白色儒衫，头戴方巾，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肌肤如玉，手持一把折扇，轻轻摇动，气质温文尔雅，但眉宇间却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英气。
他身后站着一名做书童打扮的少女，明眸皓齿，灵动可爱，但眼神流转间精光隐现，显然身负不俗武功。
林凡神识扫过，心中微微一动。
这“公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纯净而空灵，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剑意，竟是慈航静斋的嫡传心法《慈航剑典》的韵味！
而且，其内力修为已臻先天顶峰，距离宗师之境仅有一步之遥。
“女扮男装？慈航静斋的人？”林凡立刻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在这江南之地，能在此年纪将《慈航剑典》修炼到如此境界的，恐怕只有那位名动天下的师仙子——师妃暄了。
只是不知她为何会扮作男装出现在这烟雨楼。
另一拨客人，则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只有一人，是一名身着黑色劲装，身段窈窕火辣的女子。
她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和光洁的额头。
她独自饮酒，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天然的魅惑，仿佛暗夜中盛放的玫瑰，危险而迷人。
林凡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师妃暄截然相反，却同样强大的气息。
那气息诡秘莫测，充满了天魔般的诱惑与变幻，正是阴癸派的镇派绝学《天魔大法》！
“绾绾…”林凡几乎可以肯定此女的身份。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烟雨楼，竟然同时遇到了正道圣女与魔门妖女。
她们是为那几位“关外皮货商”而来？还是另有目的？
就在这时，楼外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名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年轻公子，带着几名恶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掌柜的见状，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哎呦，赵公子您来了！快楼上雅间请！”
那赵公子却摆了摆手，目光在厅中一扫，当看到角落那位黑纱女子时，眼睛顿时一亮，径直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面生得很啊，独自饮酒岂不寂寞？本公子赵永嘉，家父乃本地通判，不知可否请姑娘移步楼上雅间，共饮一杯？”赵永嘉言语轻佻，目光贪婪地在女子曼妙的身躯上扫视。
那黑纱女子，正是绾绾。
她抬起媚眼，瞥了赵永嘉一眼，声音慵懒而磁性：“哦？通判家的公子？好大的官威呀。不过，小女子习惯独饮，不喜与人同席，公子请自便吧。”
她这话看似拒绝，但那慵懒的语调和无意的眼波流转，却仿佛带着钩子，让赵永嘉心痒难耐，非但不走，反而得寸进尺，伸手就要去拉绾绾的手：“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在这嘉兴府，还没有我赵永嘉请不动的…”
他话未说完，手尚未碰到绾绾，忽然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原地转了三个圈，然后“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额头还撞在了桌角上，顿时鼓起一个大包。
“哎呦！”赵永嘉痛呼出声，他身后的恶奴们连忙上前搀扶。
厅中众人见状，不少人都忍俊不禁，低声笑了起来。
谁都看出是那黑衣女子搞的鬼，却无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林凡看得分明，绾绾只是借着斟酒的动作，指尖微不可察地弹出了一缕微弱的气劲，巧妙地击中了赵永嘉膝盖后的某处穴道，并引动了他自身的重心，让他自己摔了出去。
手法精妙，对力道的控制更是炉火纯青。
“妖女！你敢戏弄本公子！”赵永嘉在手下搀扶下爬起来，恼羞成怒，指着绾绾喝道，“给我拿下这个妖女！”
几名恶奴闻言，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住手。”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是那白衣“公子”师妃暄。
她站起身，折扇轻合，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赵公子何必强人所难？这位姑娘既不愿，还请自重。”
另一个声音则来自林凡。
他依旧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头也不抬地道：“调戏妇女，强逼不成便要动手，赵通判的家教，便是如此吗？”
赵永嘉没想到竟然有两人敢管他的闲事，尤其是林凡，看起来像个穷酸书生，也敢出头？
他怒极反笑：“好好好！哪里来的不开眼的东西，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连他们一起给我…”
他话再次没能说完。
因为绾绾动了。
她如同鬼魅般，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赵永嘉面前，玉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巧笑嫣然：“赵公子，火气太大伤身哦。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可好？”
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魔力，赵永嘉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起来，呆呆地点了点头：
“好…睡觉…忘了…”然后竟真的转身，如同梦游般，带着一群面面相觑的恶奴，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烟雨楼。
天魔迷魂大法！
林凡和师妃暄眼中都闪过一丝凝重。
绾绾这门功夫已臻化境，对付赵永嘉这种纨绔，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打发走了苍蝇，绾饶有兴趣地目光在师妃暄和林凡身上转了转，最后定格在林凡身上，娇笑道：“这位公子，刚才多谢你出言相助了。不过，你胆子不小嘛，连通判家的公子都敢得罪？”
林凡放下茶杯，抬眼看向绾绾，淡淡一笑：“路见不平罢了。何况，就算我不开口，姑娘解决那几个废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绾绾美眸中异彩一闪，她发现竟然有些看不透这个青衫书生。
对方气息平和，仿佛真是个普通人，但那份从容淡定的气度，以及能看穿她刚才小动作的眼力，绝非寻常书生能有。
“公子过奖了。”绾绾莲步轻移，竟自来熟地在林凡对面坐了下来，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顿时飘入林凡鼻中，“小女子绾绾，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林凡。”林凡报上姓名，同时感受到另一道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正是那女扮男装的师妃暄。
她显然也对林凡产生了兴趣。
“林凡？”绾绾歪着头想了想，确定江湖上并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笑容越发妩媚。
“林公子不是本地人吧？来嘉兴是游学还是经商？”
“随便走走，看看有无合适的生意可做。”林凡含糊道。
这时，师妃暄也走了过来，对着林凡和绾绾拱了拱手，声音清越：“在下秦川，方才见二位仗义执言，心生敬佩，特来结识。”
“秦公子客气了。”林凡回礼，心中暗笑，师妃暄这化名倒也直接。
绾绾则瞥了师妃暄一眼，语带双关：“秦公子？呵…真是好俊俏的公子哥儿呢。”
师妃暄神色不变，坦然坐下，目光扫过那几名“关外皮货商”，又看了看林凡，意有所指地道：“嘉兴府近来颇不宁静，林公子若想在此经商，还需多加小心。”
林凡点头：“多谢秦兄提醒，林某省得。”
三人各怀心思，坐在一桌，表面上谈笑风生，暗地里却在互相观察、试探。
林凡能感觉到，师妃暄和绾绾都对那几名幽冥殿的探子有所察觉，她们出现在此，恐怕目的与自己类似。
而那几名“关外皮货商”，在师妃暄和绾绾出现后，明显变得更加警惕，交谈声也低了下去。
就在这时，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喧哗，隐约听到有人喊：“知府小姐不行了！悬赏再加黄金千两，求神医救命！”
林凡心中一动，想起了系统收集到的信息：知府小姐得了怪病，浑身发冷，药石罔效。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怪病，会不会与幽冥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