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级急救室外,是一条冰冷走廊。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流动的意义。
安若瑜靠着墙壁滑坐在地。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埋了进去,像一个被遗弃的玩偶。
她的双眼空洞,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不远处阚山像一头困兽,焦躁的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板砰砰作响,可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秦阳靠在另一边的墙上,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剑无尘、洛风、苏晓月……他们或站或坐沉默得像一座座雕塑。
那扇紧闭代表着人类最高医疗水平的金属大门,此刻在他们眼中,却像是一道隔开了生与死的天堑。
门内,是他们的老大。
门外,是他们噬骨的等待与煎熬。
……
一号实验室内。
这里比走廊更加安静。
只有各种仪器运行时发出的,微弱的“滴滴”声。
巨大的维生舱被安放在实验室中央,无数条线路连接着它将舱内那具焦黑身体最微弱的生命数据,呈现在一面巨大的光幕上。
那条代表着心跳的曲线,几乎已经拉成了一条直线,只在每隔十几秒,才会艰难向上跳动一下。
谢星眠站在光幕前。
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
“关闭所有外部生命维持系统。”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响起。
没有回应。
因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亲自走上前,在那复杂的控制台上,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按下了数十个红色的按钮。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又被她随手关闭。
连接着维生舱的所有仪器,灯光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为舱内提供营养和氧气的蓝色液体,也开始缓缓排出。
最终整个实验室,只剩下照明系统还在工作。
她亲手切断了韩清……最后的所有生机。
她走到维生舱前,打开了舱门。
那具焦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她面前。
谢星眠的目光,落在那张已经完全碳化,看不出五官的脸上。
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阵风,却回荡在死寂的实验室里。
“小家伙,别装睡了。”
没有人回答。
“我知道你听得见。”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那具身体旁边,那几张同样在爆炸中变得焦黑卷曲,却依旧没有被摧毁的黑曜金卡片。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法则,伤得到你,但管不了你。”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无奈,有心疼,还有一丝……温柔。
“我说过,会带你……去找回家的路。”
她顿了顿,那双清冷的眼,第一次蒙上了一层水汽。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滴落在那焦黑的身体上,“滋”的一声被高温蒸发。
“可你若是就这么睡过去了……”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谁来带我走?”
“谁又来……带我回家?”
她笑了,那笑容,比哭还悲凉比雪还冰冷。
“所以,你不能死。”
话音刚落。
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那皓白如玉的肌肤,在灯光下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
下一秒她的右手并指如刀,一道冰刃凭空出现,没有犹豫划开了自己的左腕。
没有鲜血喷涌。
只有一滴滴如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寒气与磅礴生命力的血液,渗出,滴落。
这是皇者的血。
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生命精华。
她将手腕,凑到那具焦黑身体已经无法分辨的嘴唇边,任由那珍贵到足以让任何王者疯狂的血液,一滴一滴渗入其中。
“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从哪里来。”
“你既然招惹了我……”
“就别想这么轻易甩开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谢星眠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从脸颊到嘴唇,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病态。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晃动。
即便是皇者,如此不计代价的流失生命本源,也撑不了太久。
可她没有停。
她只是固执的将自己生命,一点一点渡给那个毫无反应的焦炭。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身体快要支撑不住,即将倒下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一股微弱却又无比温热,无比霸道的能量,突然从那具焦黑的身体内部,反向涌出。
这股能量顺着她滴落的血液,逆流而上,涌入了她手腕的伤口,涌入了她冰冷的身体。
这能量,不属于源力。
它古老,纯粹,带着一种君临万物,掌控一切的意志。
是【超体·序列零】的能量。
是那不死不灭的神性。
它仿佛被谢星眠那不计代价的奉献所触动,又仿佛是被她的皇者之血所唤醒。
它不再仅仅满足于修复那具残破的身体。
它……在回应她。
谢星眠的身体一僵。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股温热的能量,正疯狂修复着她因为流失本源而受损的身体,滋养着她即将干涸的生命力。
甚至……
她的灵魂,都被这股温暖所包裹与另一个沉睡的灵魂,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层次的链接。
她怔怔看着那具焦黑的身体。
在那片死寂的焦炭之下,她仿佛“看”到了。
一颗微弱,却又无比有力的心脏,正在重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