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军的力场在最后一秒彻底消散，像一层绷到极限的膜。
他整个人往前一倾，膝盖差点碰地，甄尧学眼疾手快扶住他肩膀，手感沉得不像个老人。
“撑住了。”甄尧学低声道，“厉害。”
楼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道制服身影从黑暗里冲出来，国能局的特勤小队到了。他们动作利落，两人直接扑向陈岩，注射镇静剂，套上磁力封锁环，抬起来就走。没人多问一句，流程熟得像是演练过上百遍。
“等等。”赵宇突然出声，拦住一个队员，“他体内还有晶核，没解除绑定，你们带回去怎么控？”
那人回头看了眼编号牌：“上级有远程压制装置，路上不会出事。”
“二十四小时超时会自爆。”赵宇盯着对方，“别当成普通犯人处理。”
“我们知道分寸。”那人语气不变，队伍迅速撤离，只留下淡淡的消毒水味在空气里飘。
王昊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楼梯口：“总算甩出去了，这哥们儿比我家冰箱还难搞。”
苏如烟蹲在地上，指尖轻轻按了按刚才回溯时压过的地板裂缝。
那道痕迹还在，但能量已经散了。“他没说谎。”她抬头，“记忆锚点是真的，海腥味、金属板、铁椅……全都能对上。”
甄尧学没接话，转身走向三楼备份间。门开着，主机屏幕上闪着“数据清零中”的字样，进度条卡在98%不动。
“删了一大半？”王昊凑过来，“咱们忙半天，就抢了个空壳？”
话音刚落，张教授提着工具箱从走廊另一头走来。他看都没看众人，径直走到主机前，插上读取仪，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表面清零不等于物理销毁。”他头也不抬，“现在这些异能贼，懂点皮毛就敢动核心系统，真当数据库是橡皮擦？”
赵宇眼睛一亮：“意思是……还能捞？”
“看命。”张教授冷笑，“也看谁留的手尾。”
他调出底层日志，一行行滚过密密麻麻的代码。
手指一顿，放大某个区块。
“缓存区有写入记录残留。”他说，“删除指令执行时，系统延迟了0.8秒，就这不到一秒，让前90%的数据逃过覆盖。”
苏如烟立刻反应过来：“我回溯的时候看到了！那个黑袍人操作控制器，抬手有停顿，像是信号卡了一下。”
“那就是了。”张教授摘下手套，“主框架、算法模型、实验参数全都还在。只要把缓存块导出来，三天内能重建完整数据库。”
王昊直接吹了声口哨：“牛啊教授！您这手速，不去打电竞真是屈才了！”
张教授瞥他一眼：“家政系的学生，下次再把我实验室的收纳柜塞满辣条包装袋，我就让你抄三个月的设备登记表。”
王昊讪笑两声，缩了缩脖子。
赵宇已经掏出计算器，噼里啪啦开始算。“消耗1颗F级晶核，李建军体力透支算半个损耗，王昊的精神力也算进去……收益呢？追回关键数据，抓了c级觉醒者，还拿到［观察］者数据流这条线。”
他越算越快，眉头渐渐舒展。
“按国能局标准，数据恢复奖励5颗F晶核，抓捕行动额外加3颗……”他猛地合上计算器，抬头大声说，“净赚7颗！这次不亏，血赚！”
王昊一把搂住他肩膀：“我就说跟着学霸干有前途！以后咱团队改名叫：燕大理财天团！”
赵宇挣了挣没挣开，嘴角翘了下。
甄尧学站在主机旁，盯着那行未完成的删除进度条，伸手拔掉电源线。屏幕瞬间黑了。
“数据是回来了。”他说，“可混沌为什么非要删它？而且专门挑今晚动手。”
苏如烟翻开怀里那本民国档案：“他们怕的不是数据本身，是里面藏着的东西。比如……早期实验的名单，或者控制晶核的后门程序。”
“老实验室地下室。”王昊念叨着，“那地方封了十几年，连灯都不亮，他们藏东西干嘛非得提一句？”
“可能是陷阱。”赵宇冷静道，“也可能是钥匙。”
李建军靠在墙边，终于缓过劲来，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不管是不是陷阱，都不能放着不管。那边结构老旧，万一真有隐藏服务器，断电久了容易损毁。”
甄尧学点头：“得去一趟。”
“现在？”王昊一愣，“您二位刚拼完命，一个快站不住，一个脸都青了，现在摸黑进废楼？”
“不是现在。”甄尧学看向张教授，“但得准备。教授，老实验室的建筑图还能调出来吗？”
张教授哼了声：“我办公室抽屉第三格，蓝图一直锁着。二十年前参与建设的人，现在活着的不超过五个。”
“你是其中之一。”甄尧学说。
“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守在这儿？”张教授收起硬盘，转身往外走，“等国能局开会，我会把图纸带上。你们要是真想去，别莽撞，先搞清楚地下几层有没有备用电源和通风口。”
门关上后，大厅安静了几秒。
王昊从收纳袋里翻出保温箱，打开后递给大家一人一根热乎的能量棒。“来来来，补充点热量。今天这波操作，值一顿夜宵。”
苏如烟接过，咬了一口，辣得眯起眼：“辣条味？你就不能换种口味？”
“这是限量版！”王昊理直气壮，“上次灾区救援配给都抢不到，我特意留的压箱底货。”
赵宇一边嚼一边翻账本：“等会儿会议估计要拉清单，咱们得把今晚所有消耗和线索都列清楚。特别是陈岩交代的那三个接头点，得标记出来。”
“还有唤醒指令。”甄尧学提醒，“虽然他没说完，但既然能当备用手段，说明权限不低。”
苏如烟已经摊开档案册，用红笔在某一页画了个圈。“这里有个标注，民国三十七年，校史记载曾有一批特殊观测设备，转入地下库房。当时负责运输的是物理系和历史系联合小组。”
“观测什么？”王昊问。
“没写。”她摇头，“但那段时间，校园夜间警报响过七次，每次都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
赵宇记下时间点，抬头：“跟我们行动时间差不多。”
“巧合？”王昊挠头。
“不一定。”甄尧学盯着那本册子，“但如果［观察］者数据流是从那时候开始记录的……那它可能不止关乎现在，还连着过去。”
李建军缓缓站起来，活动了下发僵的肩膀。“过去的账，总有人想烧掉。”他说，“可火点多了，反而会留下灰迹。”
王昊把最后一根能量棒递给甄尧学：“吃吧，吃完咱们商量下一步。反正今晚是睡不成了。”
甄尧学接过，只是捏在手里。
苏如烟继续翻页，笔尖停在某一行，突然皱眉。
“这里有个名字。”她说，“张明远……物理系助教，参与设备转运。但他后来……消失了？！”
赵宇抬头：“会不会是叛逃？”
“不。”她摇头，“校工日志里写着，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地下库房门口，手里抱着一台仪器，说要去，校准最后一条数据流。”
甄尧学瞳孔微缩。
“然后呢？”王昊追问。
苏如烟的手指慢慢移向纸面边缘，那里有一行极小的铅笔字，像是多年后被人偷偷补上的。
“他进去了，门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