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主控室的终端还在跑着数据流。
甄尧学把那段残码从日志里抠出来，复制进一个加密盘，手指在回车键上顿了两秒才敲下去。
赵宇靠在操作台边，接过盘子塞进随身包：“锁了，三级权限以上才能开。”
“别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在查。”甄尧学盯着屏幕刷新后的空白界面，“尤其是国能局内部的人。”
赵宇扯了下嘴角：“他们拿高权账号来试防，摆明是看我们反应。现在搞表彰？演给谁看？”
“演给我们自己看。”甄尧学站起身，“只要防御网立住了，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开始怕了。”
九点整，车队进了燕大东门。
红毯铺到研究楼前，摄像机架得密密麻麻。陈雨桐站在台阶上，深蓝制服笔挺，联盟徽章擦得发亮。
她身后站着十五个新面孔，都是前两天被解救的平民觉醒者，衣服还是临时配的浅灰训练服，站姿有点僵，但没人低头。
国能局代表走上台，清了清嗓子：“根据第114号决议，授予燕大异能协作组：异能界协同作战标兵称号，表彰其在反文字病毒防御系统建设中的突出贡献。”
台下掌声响起。勋章一个个颁下来。轮到新成员时，陈雨桐亲自上前，把徽章别在他们胸口：“从今天起，你们不是散户，也不是受害者。你们是联盟的人。”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捏着徽章边缘，声音有点抖：“我之前……连异能都控制不好，只能给人搬东西充能……我以为我废了。”
“那你现在呢？”陈雨桐问。
“我想试试值夜班。”他抬头，“哪怕只守一台探测器。”
陈雨桐笑了下，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
秦歌靠在走廊柱子上，电吉他抱在怀里，手指轻轻拨了一串和弦。
音符不高，也不张扬，像是顺着风溜进人耳朵里。几个新来的年轻人偷偷往他那边瞄，其中一个小声问同伴：“那是……摇滚明星？”
“人家可是用重金属炸翻过c级觉醒者的狠人。”同伴压低声音。
林墨蹲在花坛边上，手里一团湿陶土正慢慢成型。他一边捏一边抬头看颁奖台，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指腹在陶土上压出一道细纹。
“得把赵宇那副算账脸也刻上去。”他自言自语，“不然不完整。”
仪式结束，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核心成员全回到了主控室。
赵宇调出昨晚的信号追踪记录，画面停在一个Ip节点上：国能局华北分部数据中心。
“跳转三次，伪装得很干净。”他放大路径图，“但最后一次验证用了内部证书，实名登录痕迹没抹掉。”
“能查到是谁吗？”陈雨桐问。
“暂时不能。”赵宇摇头，“权限太高，再往上挖会触发警报。”
甄尧学站在监控墙前，看着十台探测器的状态灯全部绿着。“先不动。让他们以为我们信了这套表彰戏码。”
周明远一直没说话，这时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社区中心顶上那台探测器：“有人想逼你们骄傲，然后犯错。”
“我们没那么好骗。”甄尧学转身，“但现在也不能缩回去。联盟刚扩编，新人需要信心。”
“我已经安排了。”陈雨桐打开排班表，“新成员分成三组，轮流参与监测和补给任务。王昊教他们用能量棒应急，江萌负责心理疏导。”
“挺好。”甄尧学点头，“别让他们觉得自己只是被救的弱者。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也能救人。”
赵宇忽然抬头：“对了，秦歌说今晚想弹首新曲，就叫《灰线之上》说是写给那些差点走偏的人。”
“让他弹。”甄尧学说，“明天早上全网推。”
林墨这时候走进来，手里托着一块还没干透的陶土模型。是一枚放大的勋章，表面浮雕着九个人影，姿态各异，但全都朝同一个方向站着。
“还没做完。”他说，“少两个。”
“哪两个？”陈雨桐凑近看。
“秦歌和周野。”林墨说，“得给他们补上。不然气韵不对。”
赵宇瞥了一眼：“你这玩意儿真能当奖杯？碰一下就碎了吧。”
“所以才要放在玻璃罩里。”林墨瞪他，“而且它不会碎。我会用[物质塑形]固化结构，硬度比合金还高。”
“行吧。”赵宇耸肩，“反正比发纸质证书强。”
甄尧学看着那枚未完成的雕塑，沉默了几秒：“等所有人都齐了，摆在主厅最中间。”
“必须的。”林墨点头，“以后谁加入联盟，第一眼就得看见这个。”
赵宇敲了下键盘，屏幕弹出一条提示：【区域扫描正常，未检测到异常信号活动】
但他没关窗口，反而切到了后台日志备份。
“奇怪。”他皱眉。
“怎么？”甄尧学走过来。
“测试信号清除后，系统自动上传了一份净化报告。”赵宇指着一行小字，“按流程，这种低级别测试不该生成正式归档文件。可这里显示，报告已经被同步到国能局中央数据库了。”
“谁授权的？”
“系统默认通道。”赵宇脸色变了，“也就是说，只要防御网启动一次净化程序，所有数据就会自动上传，包括时间、位置、响应速度……甚至我们布设的节点坐标。”
陈雨桐反应最快：“他们在收集我们的防御结构？”
甄尧学声音沉下去，“他们在建模。用我们的实战数据，模拟破解方案。”
赵宇猛地合上笔记本：“得改传输协议。不能再让系统自动上报。”
“不能断。”甄尧学却摇头，“一旦停传，对方立刻就知道我们发现了。到时候不仅查不到内鬼，还会被反咬一口，说我们拒不配合监管。”
“那怎么办？”
“继续传。”甄尧学盯着屏幕，“传假数据。”
赵宇一愣：“你是说……做一套伪造的日志？让系统看起来正常运行，实际信息被替换？”
“对。”甄尧学冷笑，“让他们以为摸清了我们的底牌。等他们动手那天，发现打的根本不是真网。”
“这活儿得小心。”赵宇搓了搓手，“搞不好会把自己绕进去。”
“你不是最喜欢算成本？”甄尧学看他，“这次，把风险也算进去。”
赵宇咧嘴一笑：“三百二十万晶核的心理损耗费，记你账上。”
“随便。”甄尧学转身走向通讯台，“通知所有人，今晚七点，主厅集合。秦歌要演出，林墨要补雕像，顺便……开个短会。”
陈雨桐问：“说什么？”
“说点让人安心的话。”甄尧学顿了下，“也说点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话。”
傍晚六点五十分，主厅灯光调暗。
秦歌坐在中央，吉他搭在腿上，手指搭在弦上没动。林墨站在他旁边，手里捏着一小块陶土，正对着周野的脸打量。
“别动。”他说，“就两分钟。”
周野无奈：“我赶着去巡线啊。”
“再快也得把你刻上。”林墨用力一压，眼角那道疤的轮廓出来了。
秦歌轻轻拨了一下弦，音符像水一样漫开。
主厅门被推开，甄尧学、赵宇、陈雨桐陆续进来。新成员们坐在后排，有的紧张地搓手，有的盯着台上那尊半成品雕塑看得出神。
林墨退后几步，看了看整体效果，点点头：“齐了。”
秦歌抬起手，第一个和弦落下。
就在音浪升起的瞬间，主控室方向传来一声极短的蜂鸣。
赵宇皱眉，悄悄退出大厅，快步走向操作间。
监控屏上，一条新的日志正在生成：
【系统状态：正常】
【净化次数：1】
【信号源定位：燕大西区快递驿站节点】
【数据同步：已发送至国能局中央数据库】
赵宇盯着最后一行，缓缓打出一行指令：
“替换协议启动。虚假日志注入中……98%……99%……”
进度条走到尽头，屏幕闪了一下，变成绿色。
他松了口气，正要关闭界面，眼角却扫到右侧一个小窗口。
那是备用日志的原始缓存区。
里面静静躺着一行未被覆盖的真实记录：
【真实净化次数：0】
【检测到模拟攻击信号】
【来源Ip：国能局-华北分部-高级管理终端】
【操作员Id：ZYN-0973】
赵宇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慢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