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晋军挂了电话,盯着老槐树林里蹦跶得正欢的大妈们,半天没说出话。
《最炫民族风》的旋律顺着风飘过来,跟林子里的阴气搅在一起,愣是把阴森森的氛围改成了菜市场大甩卖现场。
不是,沈晋军挠挠头,太平间放这个?黑月会改走搞笑路线了?
邓梓泓收了罗盘,眉头拧得像麻花:谢汉辉在搞什么?地脉点需要阴气催动,放这么闹腾的歌,是嫌阴气太足?
管他呢,先去看看再说。沈晋军跨上电动车,萧医生在电话里听着挺急,别是真出啥大事了。
菟菟赶紧扒住车后座:我也去!我还没见过太平间长啥样,是不是跟龙虎山的地窖一样?
差不多,就是味儿不一样。沈晋军拧动车把,龙虎山地窖是霉味,太平间...呃,你去了就知道了。
张梓霖骑着小电驴跟在后面,相机镜头对着路边的垃圾桶还在拍:晋军哥,你说太平间里的冰柜,会不会比我家冰箱还能装?
装是能装,就是不能冻雪糕。沈晋军头也不回,对了,把相机收起来,医院不让瞎拍,被保安抓住要没收设备的。
张梓霖赶紧把相机塞进包里,那我拍啥?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拍萧医生啊,叶瑾妍在沈晋军脑海里吐槽,他穿白大褂的样子,比太平间的冰柜养眼。
沈晋军差点把电动车骑沟里:你啥时候对萧医生有想法了?人家可是正经医生。
我是说他专业。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点不屑,总比某些人,遇到事儿只会扔苹果强。
医院住院部大楼看着就肃穆,白墙被雨水冲刷得发灰,窗户玻璃亮得能照见人影。沈晋军把电动车往车棚一锁,刚进大厅就撞见穿着白大褂的萧霖,眼镜滑到鼻尖上,正急得转圈。
你可来了!萧霖一把抓住沈晋军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他道袍扯破,负一层邪门得很,护士都不敢下去了。
先别急,沈晋军拍开他的手,具体咋回事?冰柜自己开了?还放歌?
比这邪乎。萧霖往楼梯口指了指,刚才我下去看了,太平间的门从里面反锁,钥匙拧不动,里面隐约有歌声,就是你说的那首...《最炫民族风》。
还真是这个。沈晋军摸出桃木剑,走,下去瞅瞅。
等等!萧霖拦住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戴上这个。
是个蓝色的一次性口罩,上面印着几个红字,旁边还有个小护士图案。
我戴这干啥?沈晋军捏着口罩边缘,我这道袍自带驱邪功能,不比口罩管用?
防病毒,也防味儿。萧霖推了推眼镜,负一层常年不见光,消毒水和别的味儿混在一起,你闻着能吐。
沈晋军想了想上次在烂尾楼闻见的霉味,赶紧把口罩戴上,勒得耳根子生疼:行吧,听你的,科学防疫,人人有责。
邓梓泓已经往楼梯口走了,手里的剑鞘在白墙上磕出声:别磨蹭,去晚了谢汉辉该跑了。
负一层的楼梯间没开灯,黑黢黢的,台阶上积着层灰,踩上去响。沈晋军扶着墙往下走,感觉后脖颈子凉飕飕的,总觉得有人在后面吹凉气。
别回头。叶瑾妍的声音压低了些,楼梯拐角有个虚影,看着像没穿衣服的,估计是没来得及穿寿衣就...嗯,你懂的。
沈晋军腿肚子一软,差点踩空:你别描述得这么具体!我胆小!
胆小还当道士?叶瑾妍嗤笑,当初是谁说自己能单挑十个恶鬼的?
那是在梦里。沈晋军小声嘟囔。
到了负一层走廊,光线更暗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牌亮着,把墙壁照得绿油油的,跟恐怖片场景似的。尽头就是太平间,铁门紧闭,门缝里果然飘出歌声: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就是这调调,就是这熟悉的广场舞神曲。
门锁了。邓梓泓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从里面反锁的,得撬。
他从布包里摸出个小铁片,瞅着像从龙虎山香炉上掰下来的,往锁眼里捅了捅,一声,锁开了。
可以啊你,沈晋军挑眉,还会这手艺?
清风师父教的,说出门在外,撬锁比敲门管用。邓梓泓推开门,侧身让开,你先进。
凭啥我先进?沈晋军往后缩,你是专业的,你先上。
我怕里面有机关。邓梓泓一本正经,你命硬,扛得住。
合着我是人体盾牌?沈晋军正想跟他理论,里面的歌声突然停了。
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张梓霖牙齿打颤的声。
菟菟突然往沈晋军身后躲了躲,小声说:里面...有人。
沈晋军深吸一口气,把桃木剑举到胸前,剑尖对着门内:出来吧!我看见你了!别躲在冰柜后面装死!
里面没动静。
邓梓泓往前迈了一步,正要说话,里面突然传出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
沈晋军喊了一声,给自己壮胆,举着剑冲了进去。
太平间里比外面还冷,一排排银色的冰柜立在墙边,像超市里的冷冻柜,就是上面没贴价格标签。中间的地上躺着个铁架子,上面盖着块白布,刚才的响声好像就是这玩意儿倒了。
歌声没了,但隐约能听见声,像是音响快没电了。
人呢?张梓霖举着手机开了手电筒,光柱在冰柜之间晃来晃去,谢汉辉跑了?
萧霖跟在后面进来,推了推眼镜:冰柜都检查过了,除了编号没别的异常。他指着墙角,声音好像从那儿来的。
墙角堆着些废弃的纸箱,上面落满了灰。沈晋军走过去,一脚踹开纸箱,里面露出个巴掌大的黑色小音箱,屏幕还亮着,正卡在《最炫民族风》的间奏。
就这?沈晋军拿起音箱,掂量了掂量,谢汉辉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放个音箱?
叶瑾妍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不对,你看音箱底下。
沈晋军把音箱翻过来,底座贴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看着眼熟——跟谢汉辉那锁灵盒上的字纹路像亲兄弟。
这是...引阴符?邓梓泓走过来,皱着眉,他把符纸贴在音箱上,用歌声的震动催动符力,引太平间的阴气往地脉点聚。
用《最炫民族风》催动符力?沈晋军嘴角抽了抽,这哥们儿是个天才吧?玄门教材上没这招啊。
歪门邪道。邓梓泓把符纸撕下来,揉成一团,不过有点用,你看地面。
众人低头,只见放音箱的地面上,有个硬币大小的黑洞,正往外冒着凉气,跟老槐树下的洞口一个德性。
又是地脉点。沈晋军蹲下来瞅了瞅,这洞比老槐树那个小,是不是说明进度慢?
应该是刚布置没多久。萧霖蹲下来,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点黑洞周围的土,这土颜色发黑,还有股腥味,像是混了什么东西。
混了啥?沈晋军好奇地问。
不好说,萧霖把土装进个透明塑料袋,封好口,我带回去化验下,说不定能查出成分。
化验?沈晋军愣了,这玩意儿能化验出来?
试试呗,萧霖把塑料袋放好,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玄学也能走科学路线。万一是某种化学试剂呢?到时候报给警方,让他们按投放危险物质查。
沈晋军摸着下巴点头:有点道理。那这洞咋办?总不能就这么敞着吧?
我来。邓梓泓从布包里掏出张黄符,往洞口一贴,又掏出个小铜铃压在上面,这是镇阴符,能暂时压住阴气,等龙虎山的师兄来了,再彻底封死。
铜铃地响了一声,洞口的凉气好像真的少了点。
张梓霖突然指着最里面的冰柜,声音发颤:那...那冰柜动了!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最角落的那个冰柜,门一声,自己开了条缝。
我去!沈晋军瞬间蹦起来,举着桃木剑,里面不会藏着个穿黑风衣的吧?
邓梓泓也握紧了剑,慢慢走过去。离冰柜还有两步远,门突然一声全开了,冒出阵白雾。
白雾里滚出来个东西,圆滚滚的,还带着点红。
沈晋军定睛一看,差点把剑扔了。
是个苹果,红富士,跟菟菟怀里抱的那个一个品种,就是上面咬了一口,牙印还新鲜着。
菟菟突然了一声:这是我的苹果!早上放包里,怎么跑这儿来了?
她跑过去捡起苹果,翻来覆去看:没错,我咬的那口是三角形的,就是这个!
你的苹果自己开门进冰柜了?张梓霖眼睛瞪得溜圆,成精了?
不是苹果成精。叶瑾妍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是刚才咱们进来的时候,你包里的苹果滚出来了,顺着冰柜底下的缝滑进去了。刚才冰柜门没关紧,被阴气一推,就开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沈晋军抹了把额头的汗,发现口罩都湿了:吓死我了,还以为谢汉辉留了个大boss在冰柜里。
哪有boss藏冰柜里的,萧霖推了推眼镜,会冻感冒的。
说的是。沈晋军把桃木剑收起来,行了,这儿的事搞定了,就剩地铁站那个点了。他看了眼萧霖手里的塑料袋,化验结果出来了记得告诉我,要是真有危险物质,咱们就不跟黑月会玩玄学了,直接报警,让警察叔叔收拾他们。
没问题。萧霖点点头,我先上去了,还有个病人等着换药。
走了走了。沈晋军往门口走,地铁站3号线终点站,听说那儿以前是坟地,晚上老闹鬼,正好去凑个热闹。
菟菟啃着失而复得的苹果,跟在后面问:晋军哥,地铁站也会放《最炫民族风》吗?
沈晋军回头,看了眼还在太平间角落躺着的黑音箱,突然笑了:难说。说不定谢汉辉是这歌的铁杆粉丝,打算用它征服整个横江市的地脉点。
叶瑾妍的笑声在脑海里响起来:那他不如直接加入广场舞队,既能传播神曲,又能光明正大地搞破坏,多方便。
沈晋军想想那个画面——戴银色面具的谢汉辉,混在大妈队伍里跳广场舞,手里还挥着把匕首当扇子,忍不住一声笑出了声。
看来黑月会的威胁是挺吓人,但架不住领头的是个奇葩啊。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就是下次再听见《最炫民族风》,估计得条件反射地摸桃木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