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仿佛从一个喧嚣的战场退回到一个更加令人窒息的牢笼。
沈未曦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客卧,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允许自己大口地喘息。容景深的西装外套还披在她身上,那强烈的、属于他的气息无所不在地包裹着她,不断地提醒着露台上那个失控的、带着惩罚和掠夺意味的吻。
她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依旧有些刺痛的唇瓣,身体里仿佛还残留着被他紧紧禁锢时的战栗。愤怒、屈辱、慌乱……还有一丝被她死死压下的、不该有的悸动,各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江倒海。
他怎么能这样?
凭着一时喜怒,就可以随意地侵犯她的界限?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容景深没有跟过来,也没有任何声响。这种沉默,反而比争吵更让人心慌意乱。
沈未曦用力脱下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像是扔掉什么烫手山芋一般,将它扔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然后她快步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试图浇灭脸上不正常的热度和心底那片燎原的野火。
镜子里的人,眼眶微红,嘴唇红肿,眼神里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脆弱。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轻易就被他搅乱心绪的自己。
客厅里,容景深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城市的璀璨灯火。他解开了领结和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却依旧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腰肢纤细柔软的触感,唇齿间仿佛还萦绕着她清浅的、带着一丝果酒甜香的气息。那个吻的滋味,比他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鲜明、强烈,也……更让他失控。
他原本只是想警告她,让她看清谁才是主导者。可当触及那片柔软,积压了三年的所有阴暗情绪——被背叛的愤怒、求而不得的痛苦、日夜啃噬的嫉妒——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厌恶这种失控。这让他感觉自己再次变成了三年前那个被她轻易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瓜。
更让他烦躁的是,在那一瞬间的掠夺之后,他心底涌起的,并非纯粹的报复快感,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贪恋。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转身想去倒杯水,目光却瞥见了被沈未曦遗落在沙发角落的、那只搭配礼服的手拿包。
脚步顿住。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沈未曦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是容景深逼近的俊颜和他那双翻涌着风暴的深邃眼眸。身体的记忆远比思维更顽固,那个吻带来的感官冲击,久久不散。
而主卧里的容景深,同样了无睡意。他靠在床头,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晦暗不明。胃部隐隐传来熟悉的抽痛,但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任由那点疼痛蔓延,仿佛是一种自我惩罚。
第二天清晨,沈未曦顶着淡淡的黑眼圈走出客卧。她刻意放轻了动作,希望避免与容景深碰面。
然而,当她走到客厅时,却发现容景深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灰色西装,恢复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冷峻模样,正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
仿佛昨夜那个在露台上失控强吻她、在车里沉默压抑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她,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和下意识抿起的嘴唇上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十分钟后出发。”他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未曦所有准备好的、带着刺的话,都被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堵在了喉咙里。他怎么能……怎么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憋闷,同样用冷淡的语气回应:“知道了。”
她转身去厨房,想给自己倒杯水,却发现流理台上放着一盒未开封的牛奶和几片吐司。不是她买的。
动作顿了顿,她最终还是无视了那些,只接了一杯冷水。
两人沉默地坐在餐桌两端,一个看新闻,一个喝水,气氛比陌生人还要冰冷。
十分钟后,准时出门,下楼。
司机早已等在楼下。一路上,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容景深在处理邮件,沈未曦则扭头看着窗外,仿佛外面的街景有多么吸引人。
到达公司,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在电梯门即将打开,面对外面可能出现的同事之前,容景深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记住你的身份,沈设计师。昨晚的一切,只是工作需要。”
沈未曦身体一僵,猛地转头看他。
他却已经迈步走出了电梯,背影挺拔冷硬,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沈未曦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远去的身影。心,像是被这句话冻成了冰坨,然后又被狠狠敲碎。
原来,昨晚那个让她心绪大乱的吻,在他眼里,仅仅只是……“工作需要”?
她缓缓走出电梯,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很好。
容景深,你成功地,又在我心上筑起了一道更高、更冷、更坚固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