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坟场。
当洛云曦将她的核心团队——卡诺、星澜、墨菲、盖亚、诺亚等十余名归墟最顶尖的“大脑”,第一次带到这艘传说中的、如同神明遗骸般的“母亲船”面前时。
整个团队,都陷入了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震撼的沉默之中。
即便是脾气最火爆的卡诺,此刻也只是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眼神中充满了对那闪烁着星光的暗金色舰体的、发自内心的痴迷与敬畏。
而一向对除了“光”以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星澜,她那双银灰色的瞳孔中,也罕见地,倒映出了这艘折翼方舟那充满了悲壮与史诗般美感的、优美的轮廓。
“很壮观,不是吗?”
洛云曦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它曾经承载着一个文明的全部希望,穿越了我们无法想象的、无尽的黑暗。而现在……”
她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用一种平静,却又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语气,宣布了她将众人召集于此的真正目的。
“我们研究院的下一个,也是最终极的目标——”
“就是让它,重新起航。”
一瞬间,现场的气氛,从之前的“朝圣”,瞬间转为了“惊悚”。
所有专家,都如同看疯子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洛云曦。
“首席……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首席能源工程师盖亚,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修复‘方舟’?这……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它的核心跃迁引擎已经彻底损毁,相关的技术图纸和理论基础,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断代遗失!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没错!”首席阵列师墨菲也立刻附和道,他的脸上写满了凝重,“更重要的是资源问题!驱动跃迁引擎的‘时空晶矿’,是传说中的物质!我们已经有数千年,没有在这片星域,发现过哪怕一粒尘埃了!没有燃料,就算我们真的修复了引擎,那也不过是一堆昂贵的废铁!”
“技术断代、资源枯竭、理论缺失……”
一个个专家,都从各自的专业领域,为洛云曦的这个“疯狂构想”,判了死刑。
在他们看来,修复“方舟”,这个难度,比解决“源能枯竭”,还要高出无数个数量级。那已经不是科学,而是神学了。
面对众人滔天的质疑,洛云曦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意外或沮丧。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才缓缓地开口。
“你们说的,都对。”
她坦然地承认了所有困难。
“如果,我们只是将它,当做一个‘工程学’难题,那么,它的确是无解的。”
“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如果,我们将它,当做一个‘理论物理学’的课题呢?”
她没有再给众人提问的机会,而是直接在身旁的全息光幕上,投影出了另一幅画面。
那是……生命摇篮中,那颗正在被层层“拆解”的、诡异而又充满了某种邪异之美的“深海之心”。
“先生们,女士们。”洛云曦的声音,带着一丝奇特的、如同在讲述宇宙奥秘般的魅力,“在回答‘如何修复方舟’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请大家,跟我一起思考另一个问题。”
“幽荧和海拉,她们既没有跃迁引擎的技术图纸,也没有‘时空晶矿’。但她们,却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错误的、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方式,在无意之中,创造出了一个……拥有部分‘空间特性’的‘伪奇点’。”
她指着“深海之心”那不断进行着能量融合与湮灭的核心。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个由纯粹的生物技术和玄力催生出的‘心脏’,其能量波动模型,在某些维度上,会与‘方舟’跃迁引擎残骸所逸散出的、最微弱的空间涟漪,存在着高达百分之七十的相似性?”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在场所有专家的思维盲区!
他们之前,只是将“深海之心”,当做一个危险的、需要被销毁的“禁忌造物”。
却从未有人,将它,与那艘同样被认为是“无法修复”的“神之造物”,联系在一起!
“我的假设是,”洛云曦的声音,充满了颠覆性的力量,“幽荧的‘深海之心’,之所以能初步融合两种能量,之所以会呈现出‘空间特性’,并非偶然!”
“而是因为,她所使用的‘玄力’,以及我们正在寻找的‘空冥石’,其最底层的物质属性,与驱动跃呈引擎的‘时空晶矿’,很可能是……同源的!”
“它们,就像钻石与石墨。化学成分完全相同,只是因为‘排列方式’的不同,而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物理特性!”
“而‘深海之心’,就是幽荧在无意之中,搭建起的一座,能够让我们窥探到这种‘排列方式’的、独一无二的‘桥梁’!”
整个方舟坟场,鸦雀无声。
所有的专家,都已经被洛云曦这个石破天惊的、充满了想象力的宏大构想,给彻底镇住了!
“所以,”洛云曦的眼中,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我们修复‘方舟’的征程,并不需要从零开始!”
“我们的第一步,就是彻底地、完整地,解析‘深海之心’!我们要从这个‘失败品’中,逆向推演出‘成功’的方程式!”
“我们的第二步,就是找到‘空冥石’!我相信,沈辞和我在天启大陆的同伴们,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然后,我们要研究出,将‘石墨’(空冥石),转化为‘钻石’(时空晶矿)的方法!”
“当这两步都完成时,我们,也就拥有了,重新‘点燃’这颗‘方舟之心’的、所有的理论基础和物质材料!”
她成功了。
她成功地,将“修复方舟”这个遥不可及的、足以让任何人绝望的“终极目标”,与“拆解心脏”、“寻找石头”这两个当前正在进行的、充满了挑战性与探索乐趣的“短期目标”,完美地,统一在了一起!
她将一个冰冷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工程学难题”,转化成了一个充满了未知与魅力的、足以让任何一个真正的科学家都为之疯狂的、对宇宙最底层规律进行探索的“理论物理学”圣杯!
“先生们,女士们。”
洛云曦环视着她那些眼中已经重新燃起了火焰的、桀骜不驯的“怪人”团队。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而我们所有伟大的航程,都将……”
“从这颗‘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