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的右手三指朝高台方向一压,掌心向下,缓缓划了个半圆。
白露立刻会意,贝壳镜在石缝间微调,阳光顺着镜面滑出三道短促反光。扩音器位置确认,树杈遮蔽不多,右侧有射击窗口。
龙弋这才转身,从背后取下那张弓。
不是普通木弓,也不是军用复合弓,而是用陨石水晶碎片强化过筋骨的特制弓臂,漆黑如墨,握在手里却带着一丝温热。
唐芯试过一次,拉到一半手就麻了。龙弋捏了捏弓弦,发出一声极轻的“铮”。
他从箭筒抽出一支重箭,箭杆是东坡老藤芯削的,沉手;箭头是龙弋自己锻的合金头,淬过鬼面藤汁,黑得发紫。他用拇指抹了抹刃口,满意地点头。
姚丽莎手弩已经上弦,毒箭卡在槽里,但她眼睛一直瞄着龙弋那边。
唐芯蹲在地上,工兵铲横在腿前,耳朵竖得像只猎犬。
龙弋闭眼。
一秒。
两秒。
耳边只剩风穿过林子的声音,还有远处敌营里金属碰撞的节奏。
他数着,三声装弹,两声脚步,一次短暂的无线电通话杂音——敌人正在调动,但注意力全集中在正面施压上。
就是现在。
他睁眼,抬弓,搭箭,一气呵成。
弓开满月,箭尖稳稳锁住北方林线边缘那根挂着扩音器的树枝。距离九十三米,侧风二级,箭重一点七两,落差预判三点二寸。
“嗖。”
箭出去的时候,几乎没声音。
下一秒,扩音器“砰”地炸开一团火花,喇叭口被整支箭贯穿,硬生生钉进树干,倒计时的电子音“滴——”到一半直接断掉,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裴千雅手指一松,急救包带子滑了一截。她赶紧又拽回去,脸绷得发白。
姚丽莎“噗”地笑出声:“哎哟,这准头……人家喇叭估计临死前都没看清谁干的。”
唐芯一巴掌拍在工兵铲上,震得尘土飞起来:“牛!这才是咱们队长该有的排面!”
蒋雨萌慢慢吐出一口气,像是憋了好久终于能喘了。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药泥球,又抬头看看那支钉在远处树上的箭,小声嘀咕:“动物最怕假威风。现在轮到他们怕了。”
白露在高台打出两短一长哨音——安全确认,敌方未冲锋。
龙弋收弓,连多余的一眼都没给那支箭:“他们现在知道,我们不是等死的。”
这话一出,五个人肩膀同时松了一寸。
不是放松,是卸掉了最后一丝犹豫。
唐芯:“早该这么说了,憋屈半天,总算出口气。”
姚丽莎活动手腕,手弩“咔”地再上一道保险:“接下来是不是该送点‘回礼’?比如给他们每人脸上贴一支箭?”
裴千雅:“我……我能熬更多毒膏,还剩三份鬼面藤根。”
蒋雨萌马上接话:“我知道哪片叶子能中和毒性,要是有人中毒,我能找解药。”
白露在高台上补充:“北坡有动静,三个人正往高处爬,可能是狙击手。”
龙弋点头,走向唐芯。
“陷阱组准备触发,东陷区留活扣,西坡埋绊索加响铃。”
唐芯立正:“明白!等他们踩进来,直接关门打狗。”
他又转向姚丽莎:“毒箭上弦,别急着放,等我信号。”
姚丽莎扬了扬手弩:“放心,我不浪费。不过……”她顿了顿,“要是他们敢冲过来,我第一个招呼那个破喇叭的主人。”
龙弋没接话,走到裴千雅面前。
她立刻把急救包往前递了递:“绷带、止血粉、夹板都齐了,我还加了两卷防水布。”
龙弋点头:“留一份备用,别全带上。”
裴千雅用力“嗯”了一声,手却不肯松开包带。
龙弋最后走到蒋雨萌身边。
她把手里的药泥球递过去。龙弋接过,塞进腰侧皮囊。他低头看了眼她脚边的小布袋,里面还剩几团泥球。
“留两团给自己。”他说。
蒋雨萌挑出两个最小的,放进袖口。
龙弋回到中央空地,站定,左手按刀,右手悬在弓侧,目光锁住北方林线。
远处,敌营乱了。
望远镜里看得清楚:血狼一脚踹翻通讯箱,嘴里骂着脏话,脸涨成猪肝色。副手想拦,被他一把推开。几个枪手慌忙调整阵型,两名狙击手迅速抢占两侧高地,但没人敢往前冲。
那支钉在树上的箭,像根铁刺,扎在所有人眼里。
过了十几秒,血狼猛地抓起对讲机吼了几句,手下立刻散开,开始布置掩体和观察哨。爆破组被叫停,原地待命。
他们改主意了。
不再是强攻,而是试探。
龙弋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他知道,这一箭不只是打断了倒计时,更是打破了对方的心理优势。
之前是他们在喊,我们在听。
现在,是我们射了一箭,他们在看。
白露在高台轻敲石沿两下——敌方战术调整,未发现我方位置变动。
龙弋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各岗位。
他先到白露的高台下,仰头:“盯住北坡,尤其左侧树丛,有反光。”白露应声调整贝壳镜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