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的血迹刚擦到一半，手臂突然一沉。
他没站稳，膝盖撞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白露立刻冲过来扶他。唐芯也想动，被裴千雅按住肩膀。
“别乱跑。”裴千雅说，“你现在站起来就是添乱。”
白露一手托住龙弋后背，一手搭在他手腕上。她眉头一皱：“脉跳得乱，体温高一阵低一阵，这是能量反噬。”
龙弋没说话，闭上眼，呼吸放慢。他开始调息，一吸一呼之间拉长节奏。这是特种兵训练里的基础项目，用来稳定心跳和血压。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靠坐在祭坛基座旁。
“我没事，就是身体在排异。”
“排什么？”唐芯问。
“刚才那股力量。”龙弋抬手看了看掌心。裂口还在，但边缘已经开始结痂。“不是我们身体能承受的东西。它强行进来，现在又被逼出去，等于把全身细胞洗了一遍。”
白露蹲下来看他脸色：“你会不会……废了？”
“不会。”龙弋摇头，“但我现在动不了。至少今天不能打。”
唐芯一听就急了：“那博士跑了怎么办？他肯定要回来！我们不能在这干等着！”
“你能追吗？”龙弋看着她，“你肩膀上的伤要不要紧？”
唐芯低头看自己包扎的地方。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她刚想说没事，结果一动肩膀就抽气。
“你看。”龙弋说，“你现在连抬手都费劲。白露耳朵被震伤，空间感会出问题。裴千雅体力耗尽，蒋雨萌昏迷不醒。我们现在五个人，四个半是残的。”
“那你呢？”唐芯盯着他，“你就算是全的，又能撑多久？”
“我不行。”龙弋承认，“我现在站起来走两步可以，打架不行。刚才那一战，是我拼着命换来的结果。那种状态不会再来第二次，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他顿了顿：“但我们赢了。博士逃了，改造人全毁，信号器也被我拆了。他现在孤立无援，没有支援，没有装备，只能回老巢重组。”
“所以他还会来。”白露说。
“一定会。”龙弋点头，“但他需要时间。我们需要的也是时间。”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裴千雅问。
“静默守备。”龙弋说，“三人轮班警戒，两人休息。西侧防线必须加固，箭要用兽筋重新绑。改造人的零件拆开看看，有没有还能用的能源模块。”
他说完，伸手摸战术刀柄，确认还在腰侧。
“我自己坐这儿就行。”他说，“有情况我能反应。”
白露看了他一会儿，起身走向西侧缺口。那里原本有个临时掩体，被爆炸掀掉了一半。她开始捡石头堆墙，动作很稳。
唐芯靠在石柱边，不再说话。她知道龙弋说得对。但她心里还是憋着一股火。
裴千雅打开背包，翻出剩下的绷带和药粉。她先给蒋雨萌检查了一下额头温度，又摸了摸脉搏。
“还算平稳。”她说，“就是消耗太大，身体自动关机了。”
“什么叫自动关机？”唐芯问。
“就像手机没电。”裴千雅说，“她用的能量超过负荷，脑子不让身体继续工作，只能睡过去修复。”
“那她什么时候醒？”
“不知道。”裴千雅摇头，“可能几小时，也可能明天。但她一定会醒。她比我们都强。”
唐芯没再问。她抬头看龙弋，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手。
龙弋确实一直在看手。
他试着握拳，又松开。肌肉还在震，但不像刚才那样失控。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些变化——旧伤的位置隐隐发热，那是愈合加速的信号。神经反应比平时快一点，哪怕只是眨个眼，都能察觉到细微的延迟差异。
这不是幻觉。
那场战斗中，水晶之心的力量不只是借用，更像是在他身上留下印记。一次高压重塑，把他的身体推到了新的极限。
代价是现在整个人像被掏空。走路腿软，视线偶尔模糊，耳朵里还有嗡鸣声。
可他知道，这不是退化。
是重建。
他慢慢尝试站起来。双腿发软，但他撑住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走到祭坛边缘停下。
白露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试试。”龙弋说，“看看我还剩多少。”
他站在那儿，低头看着掌心，裂口已收拢大半，随后抬手按在太阳穴上梳理体内残存能量。
他闭上眼。
记忆回到战斗瞬间。紫焰缠身，感官放大十倍，他能听见改造人关节转动的声音，能预判他们的攻击轨迹。那种状态不是外力加持，而是身体被逼到极致后的自然突破。
现在力量退了，但门开了。
以后再遇到类似压力，他可能会更快进入那种状态。
他睁眼，深吸一口气。
“我不是在恢复。”他低声说，“我在升级。”
白露走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龙弋看着她，“我们不用怕博士回来。”
“为什么？”
“因为他以为刚才那场战斗是我的极限。”龙弋握紧拳头，“其实那是起点。”
唐芯听见了，抬头看他。
裴千雅也停下动作。
龙弋转身走回基座旁，缓缓坐下。他左手指尖抵住太阳穴，右手搭在刀柄上，保持随时能拔的状态。
“接下来二十四小时最关键。”他说，“我们必须活过这段时间。等我缓过来，等你们好起来，等蒋雨萌醒来。”
“然后呢？”唐芯问。
“然后。”龙弋看着祭坛中央的水晶，“我们让他知道，逃掉不代表安全。”
白露点点头，回去继续修防线。
裴千雅给唐芯重新包扎肩膀。这次她用了双层绷带，还加了兽皮垫片固定。
唐芯疼得直咧嘴，但没喊出声。
龙弋闭上眼，进入一种类似冥想的状态。他不再强迫自己清醒，而是顺从身体节奏，让每一次呼吸都带动血液流动。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重组。
不是魔法，也不是奇迹。
是他用命换来的改变。
一个小时后，他睁开眼，发现蒋雨萌的手指动了一下。
裴千雅也看见了。
她的睫毛轻颤，呼吸变得更深。
龙弋静静注视着她。
他知道，她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