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把唐芯放在营地的木板床上，蒋雨萌立刻蹲下检查她的手臂。红纹还没完全消退。
“她得躺着。”蒋雨萌说，“不能乱动。”
龙弋点头，转身走向厨房帐篷。姚丽莎正站在空米袋前，手里捏着最后一小撮糙米，指缝里漏下来的全落进了盆底。
“三天。”她声音发抖，“就这些？我们连三天都撑不过！”
裴千雅缩在角落缝背包，针线在布料上来回穿。她听见姚丽莎吼，手一抖，针扎进手指。
她没叫，只把手指放进嘴里吸了下。
“你倒是说句话啊！”姚丽莎甩开米袋，“天天就知道缝缝补补，现在人都要饿死了，你还在这儿绣花？”
裴千雅低着头，手指还在抖。她不是怕姚丽莎，她是怕自己。
她想起那天整理博士残页，纸片烧焦了一半，字迹模糊。可她记得清清楚楚——第五卷第三章，东侧瀑布后有储藏洞，编号E-7，存放应急物资。
她一直没说。因为她觉得自己没用。会哭，胆小，打雷要躲被子里。她说出来，谁信？
但现在……真的没人能扛了。
她猛地抬头，声音不大，但很稳：“我记得一个地方。”
姚丽莎冷笑：“记歌词吗？还是记昨天晚饭吃了啥？”
裴千雅没理她，看向龙弋：“东边瀑布后面有个山洞，里面有吃的。军用罐头，密封的。”
龙弋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他问。
“我看过博士的笔记。”她说，“第一页写着‘E-7为备用补给点，定期检查’。后面还有路线图。”
龙弋沉默两秒，转身翻出地图铺在地上。岛东侧确实有条溪流通向瀑布，但地图上没标任何建筑。
“你能带路？”
“能。”裴千雅站起来，把针线塞进口袋，“沿溪流走七百步，右转过三棵倒木，再爬十五米岩壁。瀑布背后有铁门轮廓，表面长满藤蔓。”
姚丽莎瞪大眼：“你背下来的？”
“嗯。”
龙弋收起地图：“准备出发。姚丽莎拿砍刀，裴千雅带路，我断后。唐芯和蒋雨萌留守，等白露回来接应。”
姚丽莎抓起砍刀就往外走：“早说啊！浪费这么多口水。”
三人出发时天刚过午。林子比往常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
溪水浑浊，漂着一层紫膜。龙弋让她们走岸边石头，不准碰水。
七百步很快走完。前方三棵倒下的树横在路口，树皮发黑，像是被火烧过。
“右转。”裴千雅指着左边一条窄道。
姚丽莎皱眉：“这路都没了，全是藤。”
藤蔓缠成一团，密不透风，像堵墙。
“得砍。”姚丽莎挽起袖子。
“等等。”裴千雅伸手按住她手腕，“笔记里写‘路径清晰，无塌方’。这里不对劲。”
她蹲下看地面，扒开落叶，露出一块塌陷的土坑。
“下面是空的。”她说，“之前是实心地。”
龙弋用刀尖探了探，土层底下果然有空响。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去。
咚——
下面传来金属碰撞声。
“陷阱。”龙弋说，“有人改过路。”
裴千雅闭眼回想笔记插图，突然指向右边：“那边！绕过去，从岩壁侧面攀上去。”
他们改道而行。岩壁湿滑，长满青苔。龙弋先上，踩稳后伸手拉她们。
爬到一半，姚丽莎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龙弋一把拽住她腰带。
“谢了。”她喘着气，“你这人虽然冷，但靠得住。”
登上岩台，眼前豁然开朗。瀑布就在前方二十米，水流砸在石头上溅起白雾。
“就在后面。”裴千雅快步走过去。
藤蔓把整个岩壁封死了，厚厚一层，像绿色的墙。
姚丽莎举起砍刀：“我劈开它。”
“别！”裴千雅拦住她，“笔记说‘触压左侧第三块青苔可启’。”
她伸手拨开藤蔓，露出三块颜色稍深的青苔石。
她按下最左边那块。
咔哒。
一声轻响，整面岩壁震动了一下。藤蔓自动向两边收缩，露出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姚丽莎愣住：“你……真记得？”
门没锁。龙弋推了一下，嘎吱打开。
里面是人工开凿的洞穴，架子上整齐码着几十箱罐头，标签写着“高能压缩食品，保质期五年”。
姚丽莎冲进去，抓起一盒就看生产日期。
“2023年1月……还没过期！”
她抱着箱子转圈：“我们有救了！裴千雅你简直是活地图！”
裴千雅站在门口，脸有点红。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烧焦的笔记残页，轻轻抚平。
“我只是……不想大家饿着。”
龙弋开始清点物资。一共三十七箱，每箱三十罐，足够撑一个月。
“搬回去。”他说，“分三趟，我和姚丽莎运两箱，你一次一箱，别硬撑。”
姚丽莎扛起两箱就走：“放心吧，这次我不抱怨了。”
回程路上，裴千雅走在中间。她发现脚边一株植物开着蓝花，和蒋雨萌上次捡到的叶子很像。
她摘了一片，收进衣兜。
“你留着干嘛？”姚丽莎问。
“给唐芯。”她说，“红纹可能和毒素有关，这叶子能外敷。”
姚丽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脚步慢下来，和她并排走。
回到营地时，白露刚回来。她看见堆成小山的罐头，眼睛一亮。
“你们找到了？”
“裴千雅带的路。”龙弋说。
白露走过去，拍了下裴千雅肩膀：“干得好。”
裴千雅低头笑了一下，开始帮忙登记物资。
姚丽莎把最后一箱放下，抹了把汗：“下次有这种事早点说，害我白吵一架。”
夜幕降临时，营地重新燃起篝火。蒋雨萌煮了一锅罐头汤，香味飘出去老远。
唐芯坐在火边喝汤，手臂上的红纹淡了不少。
“你真厉害。”她对裴千雅说，“我要是能记住路线就好了。”
“你记得歌词就行。”裴千雅小声说，“每个人都有用处。”
龙弋站在火光外，看着她们吃饭。他手里拿着从博士残骸里抠出的芯片，战术手表正在读取最后一点数据。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段音频文件。
【未命名录音 - 00:17】
他按下播放。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信号已激活，23号将在水晶共振达到临界时苏醒……实验体01失败不要紧，只要矿脉继续喷发……”
话没说完，录音戛然而止。
龙弋抬头看向西北方向。
那边的林子静得反常。
没有风，没有虫鸣。
只有地面深处，传来一丝极低的震动，像是什么东西在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