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最后一丝烤肉的焦香,也被晨风揉碎了,散入林间湿润的空气里。篝火的余烬彻底冷却,只剩下一小撮灰白的灰,被风吹得打着旋儿。
姬岩伸展了一下筋骨,体内奔腾的磐石之力如同温驯的溪流,带着一丝青铜古鼎的厚重感,运转圆融自如。血珠淬体带来的痛苦早已褪尽,留下的是一种筋骨强韧、精力充沛的通泰感。他捏了捏拳头,感受着肌肉下蕴藏的、远超之前的力量,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笑意。
“走了,元宝。”姬岩招呼道,背起行囊,准备再次启程。巨鸟的插曲惊心动魄,但终究是过去了。他们需要继续深入百瘴林,寻找药婆婆所需的紫芯草,更要远离那些灰皮怪人和可能存在的黑刺爪牙。
“呜?”角落里传来元宝含糊的回应。
姬岩转头看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元宝正趴在那根巨大的、带着不少烤焦肉丝的翅骨旁边。小家伙显然吃得心满意足,圆滚滚的小肚子撑得溜圆,像个小皮球。但此刻,它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慵懒地躺着消食,反而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它正用它那条恢复了大半、还有些许别扭的后腿,努力地扒拉着身下厚厚的腐叶层。小爪子刨得飞快,很快就在旁边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然后,它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目光扫过姬岩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确认“安全”后,它才小心翼翼地将那根啃得坑坑洼洼、但还沾着不少诱人肉丝的翅骨,叼起来,极其郑重地放进了那个浅坑里。
放好骨头,元宝还不放心。它用小爪子扒拉着旁边的腐叶,仔细地将骨头盖住,一层又一层,直到那个小坑被完全填平,看不出任何痕迹。它甚至还用爪子在上面轻轻拍了拍,压严实了。做完这一切,它才趴回原来的位置,小脑袋枕在前爪上,金色的眼睛半眯着,假装出一副“我很乖,什么都没干”的样子。只是那微微竖起的小耳朵,和偶尔偷偷瞥向埋骨点的眼神,彻底出卖了它的小心思。
姬岩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小东西,护食护到这个份上?一根啃剩的骨头也当宝贝藏起来?他故意板起脸,清了清嗓子:“咳!元宝,你藏什么呢?”
“呜!”元宝的小身体猛地一僵,耳朵瞬间竖得笔直!它飞快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被发现了!”的惊慌。它看看姬岩,又看看那个埋骨点,小爪子下意识地按在了盖着腐叶的地面上,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带着点讨饶意味的“呜呜”声,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藏!什么都没藏!你看错了!
看着它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紧张模样,姬岩实在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走过去,蹲下身,揉了揉元宝因为紧张而微微炸毛的小脑袋:“行了行了,藏就藏吧,瞧你那点出息。一根骨头而已,还能长腿跑了不成?等我们找到新猎物,管饱!”
听到“管饱”两个字,元宝眼中的惊慌才褪去不少,但依旧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它用小脑袋讨好地蹭了蹭姬岩的手掌,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撒娇声,但小爪子还是牢牢按在埋骨点上,直到姬岩站起身,示意要出发了,它才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个它精心布置的“藏宝点”。
“走了!”姬岩辨明方向,朝着森林深处、地势更高的山峦方向迈开脚步。阳光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清新,带着露水和草木的芬芳。
元宝甩了甩小脑袋,似乎想把对那根骨头的牵挂甩掉。它迈开小短腿,努力跟上姬岩的步伐。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晚,它的精神头明显好了起来。虽然那条后腿跑起来还有点微跛,但速度并不慢。金色的眼睛重新变得灵动,小鼻子不停地耸动着,贪婪地呼吸着林间的新鲜空气,也过滤着风中可能存在的食物气息。
姬岩也刻意放缓了脚步,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血珠淬体后,他的感知似乎也敏锐了许多。林间的细微声响——枯叶下小虫爬动的窸窣,远处鸟雀的啁啾,甚至微风拂过不同叶片时发出的细微差异——都清晰地传入耳中。视线扫过灌木丛,一些平时容易忽略的、颜色不显眼的可食浆果或块茎,也更容易被他发现。
他顺手摘了几串隐藏在巨大蕨类叶片下的、拇指大小、通体深紫的浆果。果子入手微凉,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甜果香。他尝了一颗,汁水丰盈,酸甜可口,带着山林特有的野趣。
“元宝,接着。”姬岩将剩下的浆果抛向元宝。
小家伙灵活地跳起,小嘴一张,精准地接住,欢快地嚼了起来,发出满足的“吧唧”声。酸甜的汁水让它眯起了眼睛,小尾巴愉快地摆动。
一路前行,姬岩又发现了一小片贴着潮湿岩石生长的、叶片肥厚翠绿的野菜,还有几株根茎粗壮、散发着泥土清香的块茎植物。他都小心地采集了一些,用大树叶包好,放进背囊。这些都是能补充体力的好东西。
元宝也没闲着。它的鼻子比姬岩更灵,很快就在一棵倾倒的枯木下,发现了一窝肥硕的、正在啃食腐木的白色菌虫。小家伙兴奋地“嗷呜”一声扑过去,小爪子飞快地扒拉,不一会儿就叼着好几条还在扭动的肥虫跑了回来,献宝似的放在姬岩脚边,金色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意思很明确:这个也能吃!烤着吃很香!
姬岩看着地上扭动的虫子,嘴角抽了抽。虽然知道这玩意儿高蛋白,但作为一个骨子里带着现代灵魂的吃货,他对这种“食材”还是有点心理障碍。他蹲下身,捡起一条还在扭动的肥虫,在元宝期待的目光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递还给了它:“咳,这个……还是你自己享用吧。我暂时……不饿。”
元宝歪了歪小脑袋,似乎有点不理解姬岩的“挑食”,但很快就被美食的诱惑打败。它欢快地叼起虫子,跑到一边,用小爪子按住,美滋滋地享用起来,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姬岩摇摇头,继续前行。没走多远,他的目光被溪流边一丛茂盛的植物吸引。那植物叶片细长,呈嫩绿色,顶端开着细小的白色伞状花序,散发着一股极其浓郁、略带辛辣的独特香气。
是野葱!而且品质极好!
姬岩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野葱可是好东西,无论是生吃、做调味,还是烤制时提香去腥,都是绝佳!他小心地连根挖起一大把,翠绿的葱叶和白嫩的葱白散发着诱人的辛香。他忍不住掐了一小段葱白放进嘴里嚼了嚼,辛辣微甜的气息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提神醒脑!
“好东西!”姬岩满意地将野葱用草茎捆好,也塞进背囊。有了这个,下一顿烤肉的味道绝对能提升一个档次!
元宝也凑了过来,好奇地嗅了嗅姬岩手里的野葱。辛辣的气味让它的小鼻子猛地一皱,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嫌弃地后退两步,金色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这绿油油的东西,闻着怪怪的,能好吃?
姬岩看着它嫌弃的小模样,笑着收起野葱:“不懂了吧?这可是提味的好东西,待会儿烤肉你就知道了。”
补充了水源,采集了新的食材,一人一兽再次上路。吃饱喝足,又有新收获,心情都轻松了不少。林间的路虽然依旧难行,但姬岩步履轻快,磐石之力流转间,轻松拨开挡路的藤蔓灌木。元宝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在姬岩腿边钻来钻去,小尾巴欢快地摇动,时不时停下来嗅嗅路边的野花,或者追着受惊的草虫跑上一小段。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温暖的光斑。姬岩抬头看了看天色,又估算了一下行程,决定在正午前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顺便把午饭解决了。背囊里的新鲜野菜、块茎,还有那诱人的野葱,都在向他发出召唤。
就在这时,一直跑在前面的元宝突然停下脚步。它的小耳朵警惕地竖了起来,粉嫩的小鼻子朝着前方一片更加茂密、藤蔓交织如网的区域,极其用力地、快速地翕动起来!金色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疑惑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让它本能感到不适的气息?
“呜?”元宝疑惑地低呜一声,小爪子扒拉了一下姬岩的裤腿。
姬岩立刻停下,收敛气息,锐利的目光投向元宝示意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