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骨影的残骸散落雪地,幽蓝魂火彻底熄灭,如同被掐灭的冰冷星辰。风雪的呼啸再次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主旋律,却再也无法掩盖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死寂与无声的惊悸。
所有人都看着你,目光里交织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难以言喻的疑惑,以及一丝深藏的、连他们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戒备。
你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大脑如同被冰针反复穿刺,剧痛余波未散。怀中那道女皇留下的冰冷印记微微发烫,仿佛被刚才那孤注一掷的模仿所激活,正持续不断地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寒意,与你脑海中那个遥远的坐标、那两个沉重的词语隐隐共鸣。
“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夜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并未收起丝线,眼神锐利如鹰,在你和那些骨屑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其中的逻辑链条。作为情报官,无法理解的现象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你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发紧,根本无法清晰描述那瞬间的感受——那并非力量的使用,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绝望下的……共鸣与欺诈。你只能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按住了胸口,那里,冰冷的印记与空荡荡的齿轮位置相互映照,带来一阵尖锐的失落与茫然。
“是……‘它们’的意志。”戴因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些苍白的碎骨,里面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那是一种远比面对女皇和“终焉摹刻”时更深的、源自认知层面的震撼与……恐惧。“我早该想到的……这片冰原的传说……‘苍白之裔’,旧世界最后的守墓人,拒绝一切生者靠近‘禁忌知海’的疯狂造物……”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你,那眼神仿佛第一次真正审视一个完全陌生的、不可名状的存在:“它们只响应一种‘频率’,一种属于‘寂灭之主’的、绝对冰冷的支配波频!你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模仿?!哪怕只是一瞬?!”
寂灭之主?禁忌知海?戴因口中吐出的词语如同本身带有重量,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让本就严寒的空气几乎凝固。
“说人话!戴因!”北斗不耐烦地低吼,她撕下衣角粗暴地包扎着自己崩裂的伤口,眼神却同样紧锁着你,“这小子刚才救了大家!管他用的什么法子!”
“救?”戴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讥讽,却不知是针对谁,“用深渊的力量去驱赶深渊的看门犬?这根本不是拯救!这是……亵渎!是更深沉的污染!”他因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淡金色的血点溅落在雪地上,触目惊心。“那份力量……那份冰冷的意志……会侵蚀你,同化你!最终让你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戴因先生,”甘雨忍不住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并非争论的时候。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当务之急是离开这片开阔地,寻找避寒和疗伤之所。魈的情况很不好。”
魈靠在夜兰身上,业障的黑雾在极寒中凝滞不动,反而像一层冰冷的裹尸布缠绕着他,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面具下的脸白得泛青。
凝光也缓缓点头,她脸色依旧苍白,但天权星的冷静已然回归:“戴因先生的担忧确有道理,未知的力量必然伴随风险。但此刻,生存优先。这片遗迹或许能提供暂时的庇护。”她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被冰雪覆盖的残破建筑,“我们需要立刻行动。”
理智压过了惊疑。北斗骂咧咧地再次扛起戴因,甘雨和夜兰小心地架起魈,众人艰难地向着那片死寂的废墟深处挪动。
越靠近废墟,那种苍凉、古老、带着无形威压的气息就越发浓重。风雪似乎在这里减弱了一些,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场排斥在外。残破的巨石上,那些模糊的壁画和符文在昏沉的天光下显得更加诡秘。
你们找到一处半塌陷的、由巨大石板构成的穹顶结构,看起来像某个古老殿堂的角落,至少三面有遮挡,能避开最猛烈的风雪。
将伤员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北斗立刻开始清理周围的碎冰和杂物,试图扩大这片狭小的安全区。甘雨不顾自身消耗,再次尝试凝聚微弱的冰元素力,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对抗环境,而是极其精细地操控着,在角落凝聚出几块不算温暖但至少能隔绝直接冰冻的冰罩,护住戴因和魈。
夜兰则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废墟阴影中,前去侦查周围环境,排除潜在危险。
凝光走到你身边,递给你一小块用体温焐热的干粮:“你需要补充体力。”她的目光落在你依旧按着胸口的手上,声音压低,“那股力量……还能感受到吗?”
你接过干粮,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它……还在。很冷。但……好像不只是女皇的……”你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复杂的感觉,“刚才……驱动那些骨头的,好像还有……别的……更老的……东西……”
你说得含糊不清,但凝光的眼神却骤然一凝。她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枚始终带着的、来自群玉阁的微型星盘仪。星盘仪刚一出袖,其上的指针就开始疯狂地、无规则地旋转颤抖,仿佛受到了极其混乱的能量场干扰。
“这里的空间和能量规则……是扭曲的。”凝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不同于元素力,也不同于深渊……是一种更古老、更……本质的混乱。戴因说的‘禁忌知海’……恐怕并非虚言。”
就在这时,前去侦查的夜兰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她的脸色比出去时更加严肃,手中捏着一小块从墙壁上剥落的、刻有符文的黑色石片。
“情况比想的糟。”她言简意赅,“遗迹规模很大,结构复杂,内部有许多无法解释的能量残留和……空间扭曲现象。而且,”她将那块石片递给凝光,“我发现了这个。”
凝光接过石片,只看了一眼,瞳孔便微微收缩。那上面的符文,与她所知的任何坎瑞亚或深渊符文都不同,更加古老、抽象,但其中几个关键的结构点,竟与她手中星盘仪上偶尔稳定一瞬、指向某个特定方向的指针轨迹,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而那方向……似乎正隐隐指向你脑海中那个冰冷的坐标!
“还有,”夜兰补充道,目光扫过所有人,“我发现了一些……新的痕迹。不是我们留下的,也不是那些骨头架子的。是靴印,很新,至冬制式。还有这个——”她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枚几乎被冻僵的、扭曲的金属零件,上面有一个模糊的、被灼烧过的愚人众徽记。
“至冬的残兵?”北斗皱眉,“他们也逃到这里了?”
“不像。”夜兰摇头,“脚印很谨慎,有侦查和布防的规律,不像是溃败逃窜。更像是在……执行任务。搜索什么。”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所有人的脊背,比外面的风雪更冷。
女皇的势力,竟然也可能延伸到了这片被遗忘的禁忌之地?他们是在搜索幸存的你们?还是……另有所图?与他们口中“禁忌知海”有关?
冲突,并未因远离至冬宫而消散,反而以另一种更诡异、更莫测的方式升级了!从正面战场的对抗,转变为在这片未知险境中,与诡异造物、恶劣环境、乃至可能存在的、目的不明的至冬残兵之间的生存博弈!而你所掌握的那份危险而不可控的“共鸣”能力,成为了这场博弈中最大也最不稳定的变量!
戴因靠坐在冰壁下,听着众人的话语,看着凝光手中的石片和夜兰找到的零件,发出了一声极其疲惫、仿佛洞悉了某种绝望命运的冷笑。
“呵……‘亵渎之知’……果然……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出这既定的漩涡……”他缓缓闭上眼,不再说话,仿佛沉入了更深的、无人能触及的痛苦回忆之中。
你握紧了手中的干粮,感受着怀中印记的冰冷和脑海中的坐标。
新的线索已然出现——至冬残兵的活动、与坐标相关的古老符文、以及戴因口中那令人不安的“亵渎之知”与“禁忌知海”。
而新的疑问,也悄然垂下:
至冬残兵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在这片绝地搜索什么?是否与女皇未竟的“最终解法”或“禁忌知海”有关?他们是否携带着来自崩坏后的至冬宫的新情报或危险物品?
“亵渎之知”的代价又是什么?戴因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你模仿那冰冷意志击退“苍白之裔”后,是否已被标记?那份力量是否会如戴因所说,开始潜移默化地侵蚀同化你?下一次使用,是否会引来更可怕的存在?
风雪在废墟外呜咽,仿佛无数古老亡魂的低语。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生存与真相的代价,正变得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