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沙哑而充满戒备的声音如同粗糙的砂纸摩擦着你的耳膜。
浓烈的机油与金属燃烧后的焦糊味充斥着你的鼻腔，几乎让你窒息。
门外，愚人众——“壁炉之家”的鬣狗们——愤怒的撞击和劈砍声不绝于耳，厚重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但暂时稳固如山。
“壁炉之家？”你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一边努力驱散侵入体内的寒意，一边飞快地搜索着记忆。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好像是愚人众下属一个专门培养特工和杀手的孤儿院机构？难怪这些家伙潜行暗杀的手段如此刁钻狠辣！
“我？一个不幸路过的热心市民？”
你试图让语气轻松点，但冻得发麻的嘴唇和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臂让这话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至于为什么被追……可能因为我欠了他们老板钱不还？”
黑暗中传来一声压抑的、仿佛被呛到的哼声，像是被你这蹩脚的玩笑给噎住了。
那个粗重的呼吸声靠近了些，你能感觉到一个极其高大魁梧的轮廓蹲在了你面前。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雪光，你勉强看到一张被机油和烟灰糊得看不清具体容貌、唯有一双在黑暗中锐利得发亮的眼睛，正警惕地审视着你。
他身上那套粗糙改造过的、布满焊点和补丁的金属臂甲和工装服，彰显着他绝非普通平民。
“……油嘴滑舌的小子。”
他啐了一口，声音里的戒备稍减，但疑虑未消，“‘壁炉之家’的鬣狗可不会为了追债这么大动干戈。你身上有‘味儿’，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像是烧焦的星星一样的‘味儿’。”
你心中一动。烧焦的星星？
他指的是星痕？还是融合过“赤星之泪”后残留的气息？
这家伙的感知竟如此敏锐？
“好吧，摊牌了。”你叹了口气，知道糊弄不过去，但也不可能全盘托出。
“其实我是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草神派来的民间友好交流大使，主要业务是……呃，促进国际科研伦理道德建设？可能不小心戳破了某些人的变态实验，所以被打击报复了？”
你半真半假地扯着幌子，同时暗暗调动元素力，试图化解体内那股阴寒的掌力。
“草神？须弥？”大汉的声调抬高了一些，显得有些意外，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你一番，目光在你那异乡风格的服饰和脸上的单边眼镜上停留了片刻。
“……妈的，难怪。最近确实有不少关于须弥沙漠出了大事的传闻……看来是真的。那些疯子贤者和执行官……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对至冬高层共同的厌恶。这让你稍微放松了点警惕——至少暂时，你们有共同的敌人。
“那么，这位……嗯……救命恩人大哥？”你尝试着套近乎，“怎么称呼？这里又是哪位好汉的聚义厅？”
“……叫我‘铁砧’。”
大汉闷声闷气地回答，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摸索着什么，“这里是‘炉渣帮’的一个临时落脚点。我们……不太喜欢官方那套。”
咔哒一声，一盏依靠地热能源驱动的、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简陋灯具被点亮了，驱散了部分的黑暗，也让你终于能看清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但显然经过人工拓宽和加固的地下空间。四周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机械零件、工具、以及一些用油布盖着的、看不清用途的装置。墙壁上挂着粗糙的地图和潦草的笔记，空气除了机油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地下热泉特有的硫磺味。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秘密的工坊或者避难所。
名为“铁砧”的大汉果然人如其名，身材壮硕得如同一座铁塔，肌肉虬结，看上去力量惊人。他脸上横亘着几道伤疤，更添了几分凶悍，但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显得并非纯粹野蛮，反而透着一种属于工匠的专注和历经风霜的敏锐。
“炉渣帮？”你对这个名字感到好奇。
“一群受不了上面那些老爷们胡作非为、只想靠自己双手活下去的苦哈哈罢了。”
铁砧言简意赅，似乎不愿多谈，转而走向那扇还在被撞击的铁门，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敲什么敲！吵死了！滚远点！不然老子给你们这破门通上高压电！”
门外的撞击声居然真的停顿了一下，似乎外面的“鬣狗”也知道这并非虚张声势。但很快，更加猛烈的攻击开始了，还伴随着某种尖锐的、像是钻头启动的声音！
“啧……真是阴魂不散。”
铁砧骂骂咧咧地走回来，从一堆零件里拖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旧音响改造而成的、带着巨大喇叭口的装置，开始接上地热能源线路，“得给他们来点‘劲爆音乐’听听。”
你趁机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麻木的手臂，体内的寒气在元素力的冲刷下消散了不少。你打量着这个地下空间，目光最终落在了墙壁上那张最显眼的、标注了大量符号的地图上。
那并非至冬的官方地图，而是一张手工绘制的、极其详尽的边境地区地质结构与旧矿坑通道分布图！
在地图的几个关键节点上，用红色的颜料醒目地标记着爆炸符号！旁边还潦草地写着一行小字：“‘炉心’过载临界点”。
“炉心”？过载？你想起了单边眼镜窥见的那片冰封宫殿和机械工厂，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铁砧大哥，”
你指着地图上的爆炸符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只是好奇，“这些标记是……？难道这雪原底下还藏着什么宝藏不成？”
铁砧正在调试他的“音响武器”，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
“宝藏？哼，是棺材还差不多！那些天杀的执行官和工程师，仗着女皇的支持，在这边境线底下到处乱挖，建了些见不得光的‘高效能源核心’，美其名曰‘炉心’，实际上就是他妈的不稳定炸弹！稍微出点岔子，整个边境线都能被炸上天！”
高效能源核心？
不稳定炸弹？
你立刻联想到了博士的“狂械”研究，以及至冬女皇那冰冷理性的态度。她们到底在边境线下搞什么？难道……
“官方不管吗？”你追问。
“管？他们就是幕后黑手！”
铁砧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壁炉之家’的那些鬣狗，除了清除像你这样的‘不稳定因素’，更重要的任务就是看守这些‘炉心’，防止任何人靠近或者探查！我们‘炉渣帮’不少老伙计，只是试图弄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就……就再也没回来！”
他的话语证实了你的猜测。
至冬在边境线下进行的，绝对是极其危险且不可告人的项目！甚至可能和“狂械”或者“星核”有关！
就在这时，铁砧终于接好了线路，猛地一拍那巨大的喇叭装置！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高频音波如同实质的巨锤，猛地轰击在铁门上！
门外的钻机声和撞击声瞬间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压抑的、痛苦的闷哼和混乱的脚步声！显然，这“劲爆音乐”效果拔群！
“哼，够他们消停一会儿了。”
铁砧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过身，再次看向你，眼神复杂，“小子，不管你到底是谁，惹上了‘壁炉之家’，就算你真是草神大使，在至冬也寸步难行。更何况……”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最近各个‘炉心’的能量读数都很不稳定，尤其是靠近‘雪凿镇’方向的七号‘炉心’，波动得尤其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闹腾’。镇上已经秘密疏散了不少人。那些鬣狗的活动也频繁得不正常。我总觉得……要出大事。”
雪凿镇？
正是你计划中进行补给和打听消息的地方！七号“炉心”……能量不稳定……有东西“闹腾”？
你立刻将这与单边眼镜偶尔捕捉到的、那些暗红色的狂躁能量斑点联系了起来！
难道博士之前连接“零号项目”造成的干扰，或者你刺激“赤星之瞳”丝线的行为，加剧了这些“炉心”的不稳定？甚至……惊动了里面被关押或者研究的东西？
“……铁砧大哥，”你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起来，“如果我说，我可能知道一点关于‘炉心’为什么闹腾的原因，甚至……可能和至冬高层某个疯狂的秘密计划有关，你信吗？”
铁砧的瞳孔微微收缩，紧紧盯着你，似乎在判断你话语的真伪。
昏暗的灯光下，地下空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地热管道中传来的微弱嗡嗡声，以及门外隐约传来的、鬣狗们似乎正在重新集结的不祥动静。
“……小子，”良久，铁砧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你最好他妈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因为这可能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工作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告诉我！到底他妈的是什么鬼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