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首大陆的疆域之广,甚至堪比一半的七国疆域。
严酒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在这片诡异的大地上空疾驰。
他的精神力早已铺开,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了下方数千公里的范围,细致入微地探查着每一寸土地。
然而除了无尽的血肉、扭曲的骸骨以及那股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疯狂呓语,他一无所获。
水无镜的判断很准,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是针对至高的。
无论是突然降临的恶魔至高,还是随后出现的生命至高与光明至高,甚至包括那个被瑟拉活捉的黑暗至高意志,他们的目标,似乎都与这片由神明头颅所化的大陆有关。
自己和神霆等人,不过是恰好被卷入其中的棋子。
严酒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他决定先绕着这片大陆飞上一圈,大致摸清这里的地形和范围。
就在他飞过一片由无数惨白手臂构筑而成的森林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涌起。
并非来自外界的攻击,而是一种源于武者本能的对绝对强者的警兆。
严酒浑身汗毛倒竖,疾驰的身影在半空中猛然一滞。
他缓缓扭过头。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侧,与他并肩悬浮。
那是一个男子。
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纹饰华美的暗色长袍,长袍的布料仿佛是用最深沉的夜色纺织而成。
其上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无数扭曲、诡异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古老的堕落与邪恶。
他的面容英俊到近乎妖异,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眸深邃得如同两个无底的黑洞,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你,就足以将人的灵魂吸扯进去。
他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仿佛他就是这片天地间一切黑暗的源头。
严酒此刻的精神力已经接近八万点,足以覆盖一座主城,洞察秋毫。
可这个男子的出现,他的精神力竟然没有捕捉到任何痕迹。
若非身体那源于千锤百炼的本能发出了最强烈的警告,他甚至不会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星界行走】
严酒的身影瞬间变得虚幻,刹那间向后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那个男子。
男子并没有追击,只是缓缓转过身,与严酒遥遥相对。
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小子,你屡次三番坏我好事,想好怎么死了吗?”
男子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心悸的魔力,仿佛直接在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严酒没有见过他。
但这股气息,这股纯粹到极致的黑暗,他却再熟悉不过。
黑暗至高,本体降临。
严酒皱了皱眉,没有废话,手背上一轮清冷的弯月印记缓缓亮起,璀璨的月光化为刀锋,说明了一切。
战斗,一触即发。
然而,那黑暗至高却仿佛没有看到严酒的戒备,他眼中的厌恶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小子,你很强。”
他再次开口,话题转变得毫无征兆。
“甚至可以说,是自九大纪元开启以来,最大的那个变数。”
“从来没有一个异乡人有你这样的成长速度,甚至带动了整个第九纪元的异乡人。”
“我虽然恨不得将你的灵魂抽出来,放在深渊中灼烧亿万年,但与‘大事’相比,你我之间的这点恩怨,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话音落下,黑暗至高缓缓抬起手。
一团漆黑的、不断扭曲蠕动的灵魂光球,在他的掌心浮现。
那光球之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癫狂、混乱与暴虐,那股力量的本质,与严酒曾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个被至高围攻的巨人如出一辙。
黑暗至高无视了严酒愈发警惕的姿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渴望一个能让你倾尽全力的对手,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束手束脚。”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精准地剖析着严酒的内心。
“你珍惜那些与朝夕相处的爱人,你守护着原本脆弱的家园,你甚至还在意那些素不相识的普通人。你被太多东西牵绊,被你自己的职责所禁锢,无法随心所欲,无法痛快一战。”
“你明明拥有碾碎一切的力量,却活得比谁都累。你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不是吗?”
黑暗至高凝视着严酒,那双黑洞般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
“。我可以帮你,帮你和你在意的人,回到你们原本那个和平的世界。那里没有幻境,没有神明,没有杀戮。”
“我可以终结这一切,让一切回归原点。”
“但那个世界,太小了,也太弱了。它容不下你,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你将永远失去与强者交手的机会。你那强大的力量,在那样的世界里,再无用武之地”
“你将回归平凡,过上你那些同胞所过的普通人的生活,你真的想这样吗?”
他循循善诱,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严酒心底最深处。
严酒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他所有的话。
血肉构筑的大地上,狂风呼啸,吹动着两人的衣袍。
许久。
严酒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动摇。
“你错了。”
他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刀刃的皎洁月光,在这一刻璀璨到了极致。
凌厉的杀意冲天而起,将周围的疯狂呓语都撕裂开来。
“在这里,我同样找不到对手。”
“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