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低沉的、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别扭的“关心”,像一道最不可思议的、来自九天之外的惊雷,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劈在了温婉那根早已绷到了极致的、脆弱的神经上!
“你的手,还疼吗?”
轰!
温婉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
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猛地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出现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煞气的男人!
他……他刚才……说什么?!
他是在……关心我吗?!
这个念头,像一道最荒谬的、足以将人活活烧成灰烬的闪电,狠狠地,劈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温婉吓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
她手一抖,那根还捏在她指间的、锋利的钢针,瞬间,就失去了控制,狠狠地,扎进了她那只正在缝制冬衣的、可怜的指头里!
“啊……”
一股钻心的剧痛,从她的指尖,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温婉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的低呼!
一颗鲜红的、如同红玛瑙般晶莹的血珠,从那小小的针孔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滴落在了那件还没成形的、干净的月白色小冬衣上,瞬间,就晕开了一朵小小的、刺目的、妖异的红梅。
“王……王爷……”
温婉吓得魂飞魄散!她再也顾不上指尖那钻心的疼痛,也顾不上那件被血珠弄脏了的冬衣,手忙脚乱地,就想从床沿上滑下去,给他下跪请安!
可她才刚一动,那个男人,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只被针扎破了的、可怜的手指,又看了一眼她那只还缠着一层薄薄纱布的、被烫伤的手背。
他那两道如同墨画般的、好看的剑眉,不自觉地,微微蹙了一下。
那双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毛手毛脚。”
他冷冷地,吐出了四个字。
那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可温婉,却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瞬间,就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她就那么保持着一个即将下跪的、极其卑微的姿态,傻傻地,看着他。
只见萧彻,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然后,他当着温婉的面,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探进了自己那宽大的、绣着暗金色麒麟纹的袖袍里。
片刻后,当他的手,再次拿出来时。
他的那两根骨节分明的、冰冷修长的手指间,已经多了一个……极其精致的、通体晶莹的、白玉制成的小小瓷瓶。
是那瓶……他之前赏赐给她的、她一直都舍不得用的、宫里出来的、上好的金疮药!
温婉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竟然会把这个东西,随身带着?!
就在她震惊得,连呼吸都忘了的时候。
萧彻,已经迈开长腿,一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
他将那个还散发着他身上那股冰冷气息的白玉小瓶,往她面前,极其随意地,一递。
那动作,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霸道和命令。
“涂上。”
他甚至,都懒得多说一个字。
温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彻底弄懵了!
她就那么傻傻地,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那个、价值连城的白玉小瓶,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动。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厌恶自己吗?
他不是……恨不得将自己这个“没用的东西”,给踩进泥里吗?
那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怎么?”见她半天没有反应,萧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双冰冷的眼眸里,也染上了一丝极其不耐烦的、山雨欲来般的阴沉,“要本王,亲自动手吗?”
这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就将早已吓傻了的温婉,给劈醒了!
“不……不敢!奴婢不敢!”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像去接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从他那冰冷的手指间,接过了那个同样冰凉滑润的白玉小瓶!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
那冰冷的、带着一层薄薄剑茧的、属于男人的触感,像一道最微弱的、却也最致命的电流,瞬间,就从她的指尖,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温婉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像是被什么最可怕的东西,给烫了一下,闪电般地,就缩回了手!
她死死地,攥着那个冰凉的小瓷瓶,将头,埋得更低了,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她的心,砰砰砰地,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她的胸腔里,炸开!
她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拔开瓶塞,用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完好的手,蘸了一点那碧绿色的、清凉的药膏,胡乱地,就往自己那只被烫得又红又肿的、可怜的手背上,抹去!
可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也太慌乱了!
她的手,抖得,根本就不听使唤!
那金贵的、据说一小瓶就价值百两黄金的贡品药膏,被她抹得,东一块,西一块,深一块,浅一块,看起来,狼狈又可笑。
萧彻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手足无措的、蠢笨的模样。
看着她那张早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小巧的耳垂。
他那双一向冰冷的、古井无波的眼眸里,那抹烦躁,渐渐地,散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陌生的、甚至可以说是“有趣”的神色。
最终,就在温婉即将被自己这蠢笨的举动,给急哭的时候。
萧彻,终于,像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极其不耐烦地,再次,“啧”了一声。
然后,他一把,就夺过了那个被她捏在手心里、几乎要被她捏碎了的白玉小瓶!
紧接着,在温婉那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瞬间瞪大的眼眸中!
他,竟然,亲自,伸出了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带着一层薄薄剑茧的、冰冷修长的大手!
他用他那冰冷的、属于男人的手指,极其随意地,蘸了一点那碧绿色的药膏。
然后,以一种近乎粗鲁、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小心的、矛盾的力道,重重地,涂抹在了她那片早已被烫得又红又肿的、娇嫩的肌肤上!
“!”
温婉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冰凉的、却也陌生的、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气息的、属于男人的触感,从她的手背上,瞬间,就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那感觉,像一道最强烈的、最致命的电流,狠狠地,击中了她那颗早已失控的心脏!
也击溃了,她所有的、名为“理智”的防线!
她像是被什么最可怕的东西,给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
可她的手,才刚一动。
一只冰冷的、如同铁钳般的大手,便一把,就将她那只纤细的、脆弱的手腕,给死死地,按住了!
那力道,是如此之大,不容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反抗的余地!
温婉彻底,僵在了那里。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冰冷的、带着薄茧的指腹,正用一种极其笨拙的、却也极其认真的力道,在自己那片红肿的肌肤上,缓缓地,打着圈。
那感觉……
痒痒的。
麻麻的。
也烫得,几乎要将她的灵魂,都烧出一个洞来!
就在她即将被这股陌生的、致命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掉的、奇异的触感,给逼疯的时候。
那个男人,那冰冷的、充满了不耐烦的、却也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再次,缓缓地,在她的头顶,响了起来。
只听见他,眉头紧锁,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充满了警告意味的语气,冷声命令道: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