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昊站在省立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看着母亲身上插满的管子,心如刀绞。主治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病人需要立即进行心脏搭桥手术,最好能请北京的专家。”
“请,无论如何都要请最好的专家。”齐昊毫不犹豫地说。
秘书小声提醒:“齐省长,按照规定,厅级干部家属手术需要向省委报备,使用特殊医疗资源更要审批……”
“按规矩办。”齐昊打断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母亲苍白的脸。
就在他为母亲的手术奔波时,中央巡视组进驻边西省的日期也日益临近。作为联络组组长,他需要统筹协调各项准备工作,工作量巨大。
这天下午,齐昊正在医院走廊里打电话安排工作,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是周敏。
“听说伯母住院了,我来看看。”周敏将果篮放在长椅上,压低声音,“巡视组下周三到,组长是李继先同志。”
齐昊心中一动。李继先以铁面无私着称,曾经查处过多起大案要案。
“另外,”周敏看了看四周,“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在巡视期间对你发难。说你利用职权为母亲安排特殊医疗,还有之前在高考工作中的失误……”
齐昊苦笑:“看来他们是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你要有所准备。”周敏郑重地说,“这次巡视很关键,省里很多人都盯着。”
送走周敏后,齐昊在医院的走廊里沉思良久。最终,他做了两个决定:一是让母亲转院到普通病房,按正常流程排队手术;二是向省委申请辞去巡视工作联络组组长职务,理由是“需要照顾重病母亲”。
这两个决定在省委大院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省长亲自打电话给他:“齐昊同志,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工作也不能耽误啊。联络组组长还是你来当,照顾母亲的事情组织上会协调。”
“谢谢省长关心,但我不能搞特殊。”齐昊坚持道。
最终,省委同意了他的请辞,联络组组长改由省委秘书长兼任。这个决定让很多人感到意外,但也让一些准备看笑话的人失去了攻击的借口。
母亲的手术很成功,但需要长时间康复。齐昊白天工作,晚上到医院陪护,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就在他忙于工作和家庭之时,巡视组悄然进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巡视组入驻后的第一个约谈对象就是齐昊。
“齐昊同志,请坐。”李继先组长亲自与他谈话,“我们收到一些关于你的反映,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在国家监委工作期间对‘速支付’调查不力;二是在边西省分管教育工作时出现重大失误。”
齐昊平静地回答:“李组长,这两个问题我都愿意如实向组织说明。”
他详细汇报了“速支付”调查的整个过程,包括遇到的阻力和最终的处理结果。对于高考事件,他也坦然承认了自己负有的领导责任。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认为这些问题背后,可能涉及更深层次的问题。”
李继先目光锐利:“说具体点。”
齐昊将准备好的材料递上:“这是我在调研中发现的‘速支付’在边西省的异常扩张情况,以及其与某些地方官员的特殊关系。还有,这是一份关于省政务数据安全风险的报告。”
李继先认真翻阅着材料,脸色越来越凝重。
谈话持续了三个小时。离开时,李继先握着齐昊的手说:“齐昊同志,感谢你的坦诚。组织上会认真核实你反映的情况。”
这次谈话后,巡视组明显加大了对“速支付”和相关官员的调查力度。边西省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一天晚上,齐昊在医院陪护时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齐省长,听说你向巡视组提供了不少材料?很好,很好。”
“你是谁?”
“一个提醒你的人。”对方冷笑,“别忘了,你母亲还在医院。医院的安保,可不是万无一失的。”
电话挂断后,齐昊立即找到主治医生,要求给母亲办理出院手续。
“这太危险了!病人刚做完手术……”医生极力反对。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齐昊坚持。
最终,在医生的指导下,齐昊带着母亲暂时住进了一个保密性较好的康复中心。为此,他不得不再次向省委请假。
就在他请假期间,巡视组的调查取得了重大突破:省教育厅那个涉嫌在高考中搞破坏的副处长终于开口,供出了指使人——省发改委的一名副主任。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名副主任与“速支付”在边西省的负责人过从甚密,两人之间存在大量经济往来。
巡视组顺藤摸瓜,很快查出了一张覆盖全省多个部门的关系网。这张网的背后,隐约可见“观棋者”的影子。
然而,就在案件调查进入关键阶段时,齐昊却因为照顾母亲,错过了很多重要节点。等他回到工作岗位时,巡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让他意外的是,巡视组最后的反馈会议上,李继先组长特别提到:“齐昊同志虽然年轻,但能够坚持原则,勇于反映问题,这种精神值得肯定。”
这句话在边西省官场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很多人都以为齐昊会因为之前的挫折而失势,没想到他反而得到了巡视组的肯定。
巡视组离开后,边西省开始了大规模的整改工作。一批涉案官员被查处,多个与“速支付”有异常往来的项目被叫停。
在这个过程中,齐昊虽然不分管具体整改工作,但因为曾经向巡视组提供过重要线索,被省长点名参与某些专项工作。
这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更多核心信息。在整理“速支付”在边西省的业务数据时,他发现了一个惊人事实:该平台通过旗下的多个子公司,已经实际控制了边西省三分之一的支付结算业务。
更可怕的是,这些支付数据全部上传到了该平台设在境外的服务器。
齐昊立即将这一情况写成机密报告,分别报送省委和中央有关部门。然而,报告送出后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他为此焦虑时,一个更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
省委组织部长找他谈话:“齐昊同志,你在边西省的工作表现,组织上是肯定的。但是,考虑到你还需要照顾母亲,加上中央推进干部交流的要求,组织上决定让你到省社科院任党组书记。”
省社科院!这是一个完全的闲职,意味着他正式退出了权力核心。
“我服从组织安排。”齐昊平静地说。
离开组织部的办公室,他在走廊里遇到了几个曾经的同事。他们的目光中有同情,有惋惜,也有幸灾乐祸。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齐昊开始整理物品。四年的奋斗,最终以这样的方式收场,说没有失落是假的。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在移交工作的最后时刻,他做了一件事:将手中所有关于“速支付”和“观棋者”的材料,分别备份后交给了几个可信赖的人保管。
到省社科院报到的那天,天空下着细雨。社科院坐落在城东的老城区,是一栋有着五十年历史的老楼。
新任院长是个学者型干部,对他很客气:“齐书记,我们这里都是书生,以后还要靠你多指导。”
齐昊微笑回应:“我是来学习的。”
社科院的工作的确清闲。每天就是开会、学习、调研,与之前在政府的忙碌形成鲜明对比。
但他并没有真正闲下来。利用社科院的资源,他组织了一批学者,以研究数字经济为名,继续深入分析“速支付”的运营模式和数据流向。
在这个过程中,他结识了一位特殊的学者——已经退休的经济学教授吴老先生。吴老曾经参与过国家多个重大经济决策,对经济领域的暗流了如指掌。
一天深夜,吴老突然来到他的办公室:“齐书记,我知道你还在查那个案子。我这里有份材料,你可能感兴趣。”
那是一份手写的笔记,记录着二十多年前一次重要经济决策的内幕。笔记中提到,当时有一股神秘力量试图影响决策,推动金融领域的过度开放。
“这个力量的代号,就是‘老师’。”吴老说,“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在按照一个既定计划推进。”
“什么计划?”
“通过控制金融和数据,最终控制一切。”
送走吴老后,齐昊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他知道,自己虽然暂时离开了权力中心,但这场斗争还远未结束。
在社科院的宁静之下,他正在积蓄新的力量。而远在北京的郑毅,也在这个时候发来了一条加密信息:
“蛰伏待机,静观其变。新的战斗,即将开始。”
齐昊删掉信息,打开桌上的调研报告。封面上写着:《数字经济发展中的国家安全风险及对策研究》。
他微微一笑,在作者署名处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