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隔间内，冰冷的空气似乎因为林默的到来而流动了一丝。阿战关上门，狭小的空间更显逼仄。他没有招呼对方坐下——这里除了硬邦邦的金属床板，也无处可坐。他只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个自称对能量研究感兴趣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少年。
林默推了推他那厚厚的眼镜，似乎这能给他带来一些勇气。他不敢与阿战那双过于平静却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对视，目光游离着，落在阿战左臂那狰狞的腐蚀伤疤上时，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你……你说我的精神力，有‘复合能量’特性？”阿战率先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询感，“具体指什么？”
林默咽了口唾沫，组织着语言：“就…就是…普通觉醒者的精神力，虽然属性不同，比如火系的灼热，水系的柔和，但本质都是一种相对‘纯净’的生命能量波动。但…但你的不一样……”他努力比划着，试图让自己的描述更准确，“你的精神力核心，除了基础的灵魂波动，还缠绕着一种……一种像是强行‘镶嵌’或者‘污染’进去的、带着强烈‘惰性’和‘侵蚀’特性的能量波段！这种波段极不稳定，内部充满了冲突和……和一种冰冷的躁动感！”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忘记了恐惧，语速加快：“这和我偷偷研究过的一份旧时代残卷上描述的‘催化型聚合能量’的特征非常相似！据说那种能量是通过特殊手段，将多种不稳定能量强行聚合压缩而成，能短时间内极大提升能量输出，但极难控制，会对载体造成不可逆的侵蚀和……和精神污染！”
催化型聚合能量？强行聚合？精神污染？
林默的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锤子，敲打在阿战的心上。这描述，与他吸收高能燃料棒能量的过程何其相似！与那冰冷躁动的特性何其吻合！
老查理说的“根基不稳”、“反噬”，难道指的就是这种“精神污染”？
阿战的脸色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波澜。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林默，竟然能凭借观察和所谓的“研究”，将他的状况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那份残卷，在哪里？”阿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默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没…没了。是刻在一块巴掌大的、快要碎裂的骨板上的，我看完没多久，它就…就风化碎掉了……上面的信息很不完整，只提到了这种能量的特征和危险，并没有说怎么解决……”
阿战心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并未表现出来。他继续问道：“你说你知道修炼塔里不为人知的能量节点，和安全引导混沌能量的方法？”
“是…是的！”林默连忙点头，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我…我天生对能量流动比较敏感，加上喜欢研究那些旧的能量理论……我发现在修炼塔的‘混沌’区，虽然表面能量混乱狂暴，但在一些特定的、能量流交汇的‘节点’位置，反而会因为能量相互制约，形成一种短暂的、相对‘温和’的平衡区域！如果能找到这些节点，在那里进行能量感应和引导，风险会小很多，效率也更高！”
他偷偷看了一眼阿战的脸色，补充道：“而且……而且我怀疑，你那种‘复合能量’的源头，可能就与混沌区深处某些特定的、蕴含类似特性的能量节点有关！如果能找到并小心引导，或许……或许能帮你更清晰地感知和控制它？”
相对温和的平衡区域？特定的能量节点？
阿战心动了。这无疑是一个极具价值的信息！如果真如林默所说，那么他或许不必再像今天那样，在狂暴的乱流中进行危险的“捕猎”，而是可以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据点”，进行更有针对性的探索和尝试！
“节点在哪里？”阿战直接问道。
林默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用不知名兽皮和炭笔粗糙绘制的地图，上面歪歪扭扭地标注着修炼塔混沌区的大致结构和几个用特殊符号标记的点。
“这…这是我偷偷绘制的，不一定完全准确，但…但大致位置应该没错。”林默将地图递给阿战，指着其中一个标记点，“这里，靠近东侧墙壁三分之一高度的地方，有一个比较稳定的‘涡流节点’，能量相对平和。还有这里，西南角的底部，有一个‘沉淀节点’，那里的能量虽然依旧混乱，但……但似乎对你那种‘复合能量’有微弱的吸引和……安抚作用？”
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显然这些也只是他的推测。
阿战接过地图，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标记。虽然粗糙，但方位和结构与他今天在混沌区内感受到的大致吻合。这个林默，在能量感知方面的天赋，恐怕远超他表面的懦弱。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阿战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林默的眼睛，“想要什么？”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内城这种地方。
林默被他看得浑身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一种混合着渴望和忐忑的情绪取代：“我…我不想一直被人欺负……我看到了你的实力，连刘猛都……我知道你以后肯定会很强！我…我只想……如果可能的话，以后……以后你能稍微……照应我一下？或者……在研究能量方面，我们能……交流？”
他的要求很低，仅仅是在这残酷的训练营中，寻求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和一个可以交流“兴趣”的对象。
阿战沉默地看着他。林默的价值，在于他对能量的独特感知和那些来自旧时代残卷的知识。这或许能成为他应对自身隐患、甚至更快提升实力的一个重要助力。
“可以。”阿战点了点头，给出了承诺，“只要你的信息有价值，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确保没人能动你。”
一个简单的交易。他提供武力庇护，林默提供知识和信息。
林默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连连鞠躬：“谢谢！谢谢你，阿战！我…我一定尽力！”
“地图我收下了。”阿战将兽皮地图折叠好，贴身收起，“关于那种‘复合能量’，还有‘催化型聚合能量’，如果你再想起什么，或者找到新的资料，立刻告诉我。”
“一定！一定！”林默忙不迭地答应。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林默，阿战重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陷入了沉思。
林默的出现和他带来的信息，像是一块拼图，填补了他对自身力量认知的空白，也指明了下一步可能的方向。
催化型聚合能量……精神污染……混沌节点……
这些词语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能感受到那潜伏在识海深处的、冰冷而躁动的力量。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也更加……有趣。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在废土挣扎求生的孤儿，一个依靠本能和狠辣战斗的猎手。他开始触及到力量的本源，接触到旧时代的隐秘。
内城，果然藏着无数的秘密。
而他，将要亲手将这些秘密，一层层揭开。
他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小迪，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
明天，他要去修炼塔的混沌区，亲自验证林默所说的“节点”。
如果那里真的存在能“安抚”异种精神力的能量……
那么，他或许就找到了真正驾驭这股危险力量的钥匙！
夜色深沉，阿战眼中燃烧着的，是名为“探索”与“掌控”的火焰。
这内城的训练营，对他而言，不再仅仅是变强的跳板，更是一个巨大的、等待着他去挖掘的宝藏。而林默，或许就是那个为他指引方向的……第一个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