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月下午跟贺铭初一块儿去置办年货,到晚上才回来。
一回来就看到街上不少人站在门口,白家传来谩骂声。
林汐月停下听了一耳朵,大概意思就是儿子儿媳妇不孝顺,不知道给老两口添新衣服之类的。
不过林汐月也觉得挺稀奇的,因为白家老两口一直自诩书香门第,从来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戳人肺管子,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吵架,还是少见。
朱秋菊从屋里出来,听到白家不安生,她就高兴了。
多少年的窝囊气,总算狠狠地出了!
贺建国夫妇回来的时候,白家还没消停,白鹏飞不想在家待着,提着两瓶酒溜到贺家来打牙祭。
朱秋菊斜眼看他:“鹏飞啊,不是说你现在也在外面挣不老少吗?咋也不见你给你爷爷奶奶买两件新衣服?”
白鹏飞摇头:“我哪没买,都送不到我爷奶面前,我妈就给拿到我外婆那儿!”
贺家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白家兴媳妇儿还是个狠角色。
朱秋菊不由得心里又是一阵畅快,当年闺女和外孙女回来,他俩都不要,活该现在受儿媳的气,连一件新衣服都落不上穿!
年货办得差不多,次日一早,林汐月和白晓梅去裁缝铺子,有几个客人上午约好来拿衣服,今年的工作也该收个尾了。
忙活了一阵子,两人刚坐下准备歇会儿,就看到王秀兰站在门口。
她显然也没想到这家裁缝铺子是林汐月开的。
王秀兰面儿上一喜,径直走进来:“晓梅,这是你开的铺子?”
白晓梅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嗯,是。”
王秀兰昨天跟儿媳妇干了一架,冬天唯一一件袄子被撕扯坏了,她只好自己出来找铺子缝补,没想到街上现在独大的是自己亲闺女的铺子。
“那正好,你娘我的袄子坏了,你给我做件儿新的吧!”
她心里嘀咕,你婆妈是外头新买的,我这个亲妈,不要你给我买新的,给我做一件新的袄子总成吧?
林汐月有点担心白晓梅被王秀兰道德绑架,刚想上去奚落两句,白晓梅却拉住她,自己上前说道:
“今年不做了,要回家过年了。”
林汐月心里暗暗叫好,就不能给这种人太好的脸色!
王秀兰诧异地看向白晓梅,这还是她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儿吗?
以前她可是最听自己的话了,当初让她不要嫁给她喜欢的贺建国,她连一句反抗都没有。
现在这是怎么了?
“白晓梅,我可是你亲妈!”王秀兰又拿出当年压迫白晓梅的这一句百用百灵的话。
可白晓梅接着就顶上了:“我跟你早就断关系了,大伙儿都知道的。”
言下之意,就算她到处去宣扬,大家也知道白晓梅为什么和白家决裂,她王秀兰蒙混不了这么多明眼人。
王秀兰顿时心里哇凉哇凉的,破了一个大洞的棉袄嗖嗖灌着凉风。
新袄子做不成,旧的还是要补一下的,太冷了。
“那你给我把袄子补了!”
白晓梅:“补一下三角,先给钱。”
王秀兰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掉钱眼里了?我是你亲妈!”
白晓梅:“你现在只是我的客人,补不补,不补我要关门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贺建国一大早起来去买了年肉,得回去处理起来。
王秀兰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补!”
她小心翼翼地从衣服内袋里掏出来一个手绢,打开好几层,才数出三张一毛钱,心疼地放在柜台上。
白晓梅看也不看,随手扫进下面装钱的盒子,然后开始干活儿,连个眼神都不给王秀兰。
王秀兰也歇了和她攀谈的心思,心里乱糟糟的,自己那个逆来顺受的女儿,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把王秀兰送走后,母女俩高高兴兴地关门回贺家。
贺建国父子家已经开始烧火做准备了。
林汐月绘声绘色地把刚刚在裁缝铺发生的事告诉了其他三人。
她没想到白晓梅也会有这么尖锐的一面,恨不得开瓶酒来庆祝一下。
白晓梅有点不好意思:“我跟你们才是一家人,要是还跟他们有牵扯,按照他们以往的习惯,他们一定会为了白家兴一家子要求我做这做那,到时候吃亏的可是咱们家!那可不行!”
贺建国感动得鼻子眼睛都红了,贺铭初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表情。
听到这话,最高兴的当属朱秋菊。
她前几年总担心这不成器的儿媳妇骨头软下来,去求娘家爹妈原谅。
现在听到她这么说,总算放了心,他们夫妻俩能安生过日子,总归会越来越红火。
正好刚买了年肉,朱秋菊当即拍板决定,晚上吃大餐!
晚上睡前,贺铭初照例来送牛奶。
林汐月正在理被子,有些纳闷:“这才回来两天,你就弄到票了?”
贺铭初看着她喝完,才意味深长地笑:“一些散票,假期这几天的量还是有的。”
林汐月打了个呵欠,摆手:“行吧,我要睡觉了……”
她甚至等不到贺铭初出门,掀起被子就爬上床躺下睡过去了。
贺铭初亲了亲林汐月的嘴角,在她身边躺下,捏捏她的小手,又揉揉她的脸,搂着她心满意足地睡去。
回来这几天,他都没捞到机会和林汐月亲亲抱抱,他感觉自己心里那根弦绷得有些紧了,似乎随时都会断掉,看什么都烦躁。
还好,现在林汐月又在他怀里了。
她是他的药。
凌晨四点。
贺铭初睁开眼睛,依依不舍地又在林汐月嘴角亲了一下,忍不住亲了额头脸颊,最终还是亲上了她的嘴。
他克制地退开。
不行,他得回自己的房间了。
贺铭初小心地打开房门,夜深人静,他悄声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
快到门口时,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回头一看,朱秋菊提着油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贺铭初眼底闪过一丝阴暗的情绪,一番挣扎过后,他静静地看向朱秋菊。
朱秋菊惊疑:“铭初,你这是……”
贺铭初面不改色地胡扯:“奶奶,我起夜,上厕所去了。”
朱秋菊:“我看到你从月妹儿的房间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