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强忍着体内如同万蚁啃噬、冰火交织的痛苦,以及那“蚀灵散魂针”残余毒素带来的麻痹与腐蚀感,凭借着《幽尘诀》对阴气的特殊感应和远超同阶的神识,在荒山野岭中艰难穿行。
他不敢停留,身后可能还有更多的追兵。落魂渊的动静或许已经引起注意。
每一次运转灵力赶路,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混乱的能量在体内左冲右突,若非《幽尘诀》特性奇异,加之幽冥镜碎片和石珠(虽沉寂,但似乎也在本能地吸纳部分狂暴能量)的存在,他恐怕早已爆体而亡,或者被煞气侵蚀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一天一夜的亡命奔逃,不知换了几次方向,他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瘴气弥漫的沼泽深处,找到了一棵早已枯死、内部中空的巨大腐木。他钻入其中,用污泥和腐叶掩盖了入口,又布置下仅存的几张预警符箓,这才彻底瘫软下来。
“必须尽快炼化……”
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徘徊,陈渊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撑过去,海阔天空;撑不过去,身死道消。
他盘膝坐好,摒弃所有杂念,全力运转《幽尘诀》。这一次,不再是简单地引导或压制,而是试图去“驯服”体内那团由黄泉煞丹药力、残余剧毒、自身灵力以及幽冥死气混合而成的狂暴能量。
过程极其凶险。那煞气与毒性顽固异常,不断冲击着他的经脉壁障和识海屏障,试图将他拉入毁灭的深渊。幻象丛生,耳边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嘶吼,眼前浮现尸山血海,更有心魔低语,诱惑他放弃抵抗,沉沦于杀戮与力量之中。
陈渊谨守心神最后一点清明,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死死把握着方向。他将这狂暴的能量视作磨刀石,一遍又一遍地冲刷、锤炼着自己的经脉、灵力乃至神魂。
《幽尘诀》的运转路线在这种极限压力下,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高效,对阴煞之力的容纳和转化能力更强。识海中的幽冥镜碎片幽光闪烁,那缕死气在狂暴能量的“喂养”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凝实。
时间在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五天。
腐木之外,沼泽依旧死寂,只有毒虫爬行的窸窣声和偶尔冒起的毒泡破裂声。
腐木之内,陈渊周身弥漫的混乱狂暴气息,终于开始逐渐平息、内敛。那令人心悸的煞气与毒性,被一点点炼化、吸收,转化为他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他体内的灵力变得愈发精纯,颜色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灰色,运转之间,带着一股森然的死寂与韧性。经脉在破而后立后,比之前拓宽了近倍,也更加坚韧。
终于,当最后一丝狂暴能量被彻底降服、融入己身的刹那——
“嗡!”
陈渊身体剧震,体内仿佛有某种枷锁被打破!周身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暴涨,瞬间冲破了炼气期的桎梏,踏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筑基期!
而且,并非普通的筑基!他的灵力之中,天然融合了一丝黄泉煞丹的霸道煞气与幽冥镜的死寂之意,品质极高,威力远超同阶。神识范围更是暴涨,直接突破百丈界限,达到了接近一百五十丈的程度!识海也扩大了数倍,那幽冥镜碎片在其中沉浮,幽光稳定,那缕死气已然有手指粗细,如臂指使。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四射,左眼的漆黑与右眼的暗金紫芒已然隐去,恢复常态,但眼底深处,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幽暗与冰冷,令人望而生畏。
“筑基……终于成了!”
陈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竟带着淡淡的灰黑色,将前方的腐木内壁腐蚀出一个小坑。那是体内最后一点杂质与残余毒素。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江河、凝练如汞浆的筑基灵力,心中涌起一股强大的自信。与炼气期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不仅灵力总量和质量发生了质的飞跃,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和吸纳速度也快了十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他对《幽尘诀》的理解更深,对幽冥镜死气的掌控更强。如今再面对那惊雷山庄的筑基修士,他即便不借助石珠,也有一战之力!甚至……战而胜之!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修为稳固在筑基一层巅峰,距离二层也不远。黄泉煞丹的药力尚未完全耗尽,沉淀在四肢百骸,未来一段时间,他的修为还会持续快速增长。
“蚀灵散魂针的毒……似乎也被炼化了?”陈渊仔细感应,发现那难缠的剧毒已然消失无踪,想必是被黄泉煞丹更霸道的力量中和、吞噬,化为了他修为晋升的资粮。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古人诚不我欺。”陈渊低声自语,这次炼丹遇袭,险死还生,却也因此一举突破筑基,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噼啪作响,充满了力量感。挥手撤去预警符箓,推开掩盖的污泥,阳光(透过沼泽瘴气显得昏黄)照射进来。
是时候回去了。
流云城,惊雷山庄……有些账,该算一算了。
他如今筑基成功,更是暗影会客卿,只要不是金丹真人亲自出手,在这流云城地界,他已有了立足的资本。而且,那刺客的玉牌碎片还在他手中,惊雷山庄发布暗花之事,或许可以借此做些文章。
陈渊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秽,换上一件干净的黑色法袍,将自身筑基期的气息收敛到炼气九层左右——这是他目前《幽尘诀》能完美模拟的极限。毕竟刚刚筑基就气息全露,太过引人注目。
辨认了一下方向,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幽影,速度快如鬼魅,朝着流云城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迫逃亡的猎物。
猎人,已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