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的话题要硬开,不乐意听的东西也非要别人回。不说又不行,说了你又不高兴。
谢依水感觉自己挺难的,和这一家神经病相处真的蛮累。
“我开玩笑的,这会儿紧赶慢赶也无法在除夕赶到,况且他事情都没办妥,怎么可能回来。”谢依水笑着回复,眼神里似有若无的懵懂仿佛在说,你开不起玩笑吗?
庆王一瞬笑颜尽展,怎么可能开不起玩笑,他平日里就常开,两嘴一碰就能吐出一个笑点。
男女单独列席,左右各一边,而男宾这边上首插了个谢依水,离得远的自然觉得无所谓。
离得近的,几乎对这谢依水是拼命寒暄。
试探也好,讨好也罢,总归是万众瞩目,成了宴席上仅次于皇帝的第二焦点。
赵宛白在很后面,其实如果不是父亲的话,以扈玄感的职位她连宫门都进不来。
她本是可以不来的,毕竟她不来也不会有人道其不是。
扈氏家宅没有女性亲长,她下面又带着幼子,这样的条件没人会觉得她不来有什么问题。
但她来了,她不希望三姐觉得此间无人可寻,无人可问。即使二人列席甚远,可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名的支撑。
身边人在知道她是扈氏儿媳之后,或有或无的疏远动作明显,对此赵宛白并不在意。
她担心那个万众瞩目女子,她的身份太轻,位置又太高,只怕有人会借题发挥,让她难堪。
没有熟悉的人在身旁,夫君又离自己十万八千里,都寻不到人。赵宛白一顿饭吃下来,紧张得不行。
或许是情绪会传染,赵宛白周围的人没几个人专心吃饭。
抬眼望去,大家都挺心不在焉的。
刚开始赵宛白还没意识到,等她回过神来才明白事情不太对。
她问了问左右愿意和她说话的人,信息量十足的话语将她狠狠冲击了一下。“赐婚?”
又是赐婚,陛下准备做当朝月老吗?动不动就赐婚。
婚姻大事,他怎么总喜欢乱点鸳鸯谱。
陛下要给镇国公之女杨自心赐婚,哪门子的事儿啊,等等,镇国公?!
哪个镇国公,当朝好像就杨度一个活着的镇国公啊。
心跳加速,赵宛白脸上血色尽失,跟见了鬼一样。
陛下非得逮着他们扈氏来赐婚吗?先是三姐,然后是二郎。
前阵子提亲的事情委婉回绝之后,没想到还能有后续。
毕竟陛下意指只是揣测,杨家人没有明说,他们拒绝自然也不算什么冒犯。
但……赐婚之事若为真,陛下之心昭然若揭。
不行,她得给三姐传话!!
皱眉远眺,前方的人都虚焦成几个点,即便是这样赵宛白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男人堆里的三姐。
人是能看到,她又怎么过去呢?
举目寻找,赵宛白招呼过来一个宫侍。对上视线的宫侍急忙上前,“夫人有何吩咐?”
赵宛白指着对面的男宾席,“替我给户部侍郎扈大人传句话,道家中二郎的随身药丸被我给带过来了,帮我去问问,二郎现在身体如何,可需用药。”
一番话关切意味十足,但落下随身的药丸子……这事儿感觉不太对。可扈二本就是一玩乐少年,活泼好动之下出些差错也属正常。
周围竖起耳朵听到一些话音的人全然忘了,那么活泼好动,能搅得京都瓦肆酒楼鸡飞狗跳的人,要吃什么药丸!!
宫侍不知其中根底,吩咐和寻人于这些贵人而言可能有些不好走动,但她们就是满场跑替她们达成需求的人。
消息上报经过同意后,自有其他的宫侍将话带到。
服饰统一的宫侍微微颔首,“自然。”
扈赏春在这场宴席之中称不上如鱼得水,可在众人全然打量的视线下,他还能淡定饮酒,就食。
单这份心态,就足够很多人学习了。
宫侍来到他身边俯身传话,扈赏春在心中将这句话仔细过了一遍。
二郎、娇弱、吃药,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联系,便是扈大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借口好烂。
不过烂归烂,他大概知道赵宛白是有话要说,这事儿恐怕还跟扈通明有关。
进宫的东西都是要经过检查检验的,赵宛白手里即使有药物,也不好传递一些文字信息。
这个程度,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扈赏春让人回话,“有大郎在其左右,无妨。”
宫侍得到吩咐,立即将消息层层传达过去。
赵宛白听着这似是而非的回复,心中的焦虑不降反增。席间座次何止是这眼前的数十米之遥,更是人与人之间巨大的身份鸿沟。
她想提醒三姐,奈何以她的身份,连近前的可能都不存在。
是的,不是概率低,是压根不可能存在。
赐婚的事儿一经传达,事情便没有了转圜的可能。
赵宛白想,他们家其实和身不由己的离王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陛下对三姐的宠爱,和他对离王的刻意一样,令人不安。
咽下心中的焦虑,赵宛白深吸一口气,无妨,事情不论发展成什么样,只要一家人都活着,那就有无限可能。
视线落在眼前,赵宛白提箸吃饭,她得吃饭,还得多吃,绝不能在外面露怯。
宴会之处,觥筹交错。
被谢依水开过玩笑的庆王似乎有点小心眼,时不时地就将目光散在她这边。
偏她这里再上首便是皇帝,她总不能说,别看我们吧。
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下面的人立即就隐晦关注到。
有人来到谢依水这边耳语了几句话,谢依水若有所思后,皱眉不解又问了些东西。
一来一往,俩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严肃。
余光关注谢依水的人看到这里恨不得现学唇语,如此,也能立即解读一下她们的对话了。
她这里动作明显,上座的南潜不能真的装看不见了,轻声询问,“三娘,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