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
下一个餐厅的地址。
林渊的声音,在吴邪和王胖子已经彻底麻木的神经上,又狠狠地敲了一下。
王胖子嘴巴半张着,脸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
他想笑,想说渊哥你真他妈会开玩笑。
可他看着林渊那张认真的脸,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吴邪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那具庞大到如同山脉倾颓的蛇皇干尸,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恐惧。
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诞。
就在这时,周围的世界,开始发生了变化。
“咔……咔嚓……”
一阵阵轻微的碎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是岩石,也不是树木。
是空间。
是那层笼罩了整个塔木陀数千年的,无形的、扭曲的磁场,正在崩溃。
头顶上,那片常年被黄绿色瘴气所覆盖,如同锅盖般压抑的天空,出现了一道裂缝。
一道金色的光,从裂缝中投射下来。
那是阳光。
第一缕,真正意义上,照射在这片死亡沼泽上的阳光。
紧接着,更多的裂缝出现。
笼罩天空的瘴气,就像一块被晒干的泥块,迅速瓦解、消散。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阴冷与腐朽,洒满了整片大地。
那些扭曲的、诡异的植物,在阳光的照射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碳化,最后化作一堆黑色的粉末,被风一吹,便彻底消失。
一个时代,落幕了。
西王母的千年谋划。
陈文锦他们二十年的痛苦与绝望。
那头守护着秘密的史前巨兽。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阳光之下,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吴邪沐浴在这久违的阳光下,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他想起了陈文锦最后那个解脱的“谢谢”。
想起了被改造成不人不鬼的阿宁。
他更想起了自己,从进入这里开始,就像一个被线牵着的木偶,被动地接受着一切。
被动地看着故人惨死。
被动地看着朋友被亵渎。
被动地……看着一个无法理解的存在,将另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当做食物一样吃掉。
弱小。
自己的弱小,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根源。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是不是就能提前发现三叔的骗局?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阿宁是不是就不会死?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是不是就能在汪家动手之前,把她的尸体带回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热的火焰,从吴邪的心底深处,轰然燃起。
他不需要林渊那种神魔般的力量。
他要的,是能够保护身边人的力量。
是能够主动破局,将所有阴谋都掀翻在桌子底下的智慧与手段!
从今天起,他吴邪,不想再当任何人的棋子。
他要当那个,下棋的人!
“吴老板。”
一个带着几分沙哑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吴邪的思绪。
黑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动作潇洒依旧。
他取下了那副标志性的墨镜,露出了那双没有焦距,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渊,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狂热。
然后,他转向吴邪,咧嘴一笑。
“合作愉快。”
“你们接下来的路,我就不奉陪了。”
王胖子一愣,“黑爷,你这就要走?”
黑眼镜重新戴上墨镜,遮住了眼中复杂的光芒。
“我得回去,跟我的‘老板’,好好汇报一下今天的见闻。”
他走到吴邪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别有深意的语气说道。
“相信我,他听完之后,一定会非常‘惊喜’的。”
说完,他不再停留,吹了个口哨,带着他那几个劫后余生,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伙计,转身朝着沼泽外走去。
他的背影,没有丝毫的留恋。
汪家。
吴邪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冰冷。
黑眼镜这番话,无异于是在告诉他。
他要去给汪家那平静的湖面,丢下一颗炸雷了。
而引爆这颗炸雷的引信,就是林渊。
一个以神话生物为食的存在。
这个消息,足以让那个隐藏在暗处,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庞大家族,彻底疯狂。
林渊对黑眼镜的离去,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脑海中那个新的坐标所吸引。
广西,巴乃。
那股与张家古楼核心之物“同源”的气息。
那股被强行扭曲改造过的,充满了腐朽与死亡味道的能量。
对他来说,就像一道制作手法虽然粗劣,但食材本身却极为罕见的,新菜品。
他消化完了蛇皇磅礴的生命精气,感觉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但他,依旧感到饥饿。
林渊转过身,目光落在了吴邪和王胖子身上。
“走。”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思绪,点了点头。
王胖子看看林渊,又看看吴邪,最后把心一横。
“走!他娘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跟着渊哥有肉吃!”
虽然这个“肉”,可能有点特别。
三人没有再耽搁,循着来时的路,离开了这片已经彻底恢复成普通沼泽的,塔木陀。
返程的路,异常的顺利。
没有了诡异的磁场,没有了无尽的蛇群,没有了致命的瘴气。
这里,是一片荒凉的无人区。
几天后。
当他们终于坐上返回杭州的汽车时,吴邪和王胖子甚至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车子行驶在颠簸的公路上。
王胖子靠在后座上,呼呼大睡,这几天的经历,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
吴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嗡……嗡……”
吴邪拿出了一部早已没电,此刻刚刚充上电的卫星电话。
屏幕上,一个熟悉到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来电显示,正闪烁着。
来电人。
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