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沉默,像一块看不见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无法吞噬的恐惧?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种恐惧。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最终被方向盘处传来的一声轻响打破。
是潘子。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骨节发白。
他的额头上,还残留着一层细密的冷汗。
“说起来……”
潘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在古楼里,那动静也太他妈吓人了。”
“整座楼都跟要塌了似的,我还以为咱们都得被活埋在里面。”
他这句话,成功将所有人的思绪,从那个形而上的恐怖问题,拉回到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崩塌事件中。
王胖子一听,立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可不是嘛!”
“那家伙,简直是天崩地裂!”
“胖爷我当时腿都软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完了,这回真要交代在这了。”
吴邪的眼神,却在潘子提起这件事后,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像是被点醒了一样,脑海中无数线索飞速串联。
“不。”
吴邪摇了摇头,否定了他们的看法。
“那不是意外。”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头发寒的笃定。
王胖子一愣,“不是意外?那是什么?”
“是计划的一部分。”
吴邪的目光扫过车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空气中,仿佛在审视一张无形的棋盘。
“是解连环,或者说,是汪家的计划。”
潘子从后视镜里看着吴邪,眼神里带着不解。
“吴老板,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要毁掉张家古楼?”
“不,不是毁掉。”
吴邪嘴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清理。”
“我猜,他们早就知道,破解掉第一层那个‘心魔之阵’,会导致整个古楼的能量系统失衡,从而引发剧烈的物理性崩塌。”
王胖子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我操!这么说,那也是个陷阱?”
“没错。”
吴邪点头。
“一个比心魔之阵更加歹毒,更加直接的陷阱。”
“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拦住我们那么简单。”
“他们是想利用古楼本身的自毁程序,将所有进入里面的人,一网打尽!”
吴邪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是入侵者,是他们眼里的‘病毒’。”
“而他们尾随我们之后,找到合适的时机,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甚至,他们可能连张家的后手都算计进去了。”
“想要用这座张家人自己修建的坟墓,把所有碍事的人,连同张家最后的秘密,一起埋葬!”
这番话,如同一阵寒风灌进车里。
潘子和王胖子只觉得后背发凉。
好一个恶毒的计划!
他们千算万算,躲过了巴乃的陷阱,却差点栽在古楼的自毁程序里。
这帮人,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连自己祖宗的基业都敢当成一次性的武器来用。
“他奶奶的,这帮孙子,心真他娘的是黑透了!”王胖子气得大骂。
“但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一个人的存在。”
吴邪的目光,转向了身旁始终平静的林渊。
车里所有人的视线,也再次聚焦在了林渊身上。
是啊。
计划是完美的。
但执行计划的人,遇到了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物。
王胖子看着林渊,脸上露出了混杂着敬畏和好奇的复杂表情。
“渊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时那情况,跟整个世界都要炸了似的,我们光是站着都费劲。”
“你怎么不但没事,还把那玩意儿……给弄停了?”
吴邪也紧紧盯着林渊。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林渊只是张开嘴,对着那狂暴能量的源头,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然后,一切都平息了。
“我吃掉了它的核心。”
林渊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单直接。
“那个‘平衡器’。”
王胖子咂了咂嘴,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平衡器……就是那个让古楼塌了的玩意儿?”
“可以这么理解。”林渊说。
“在它失衡暴走的时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不设防的能量源。”
王胖子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看着林渊,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
“渊……渊哥……”
“冒昧地问一句……”
“那玩意儿……味道咋样?”
“它……辣不辣啊?”
这个问题一出,车里紧张的气氛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潘子差点没绷住,方向盘都抖了一下。
吴邪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王胖子,这家伙的脑回路,永远都这么清奇。
所有人都以为林渊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没想到,林渊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
然后,他给出了一个评价。
“很驳杂。”
林渊的语气,像一个美食家在评价一道新菜。
“能量等级很高,但里面充满了混乱、冲突、不稳定的‘代码’。”
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
片刻后,他补充道。
“像一杯用各种劣质酒胡乱勾兑出来的烈性鸡尾酒。”
“后劲很大。”
“……”
“……”
王胖子呆住了。
鸡尾酒?
后劲很大?
他完全无法把那个毁天灭地,差点把他们活埋的恐怖能量源,和一杯酒联系起来。
吴邪的心脏,却因为这个比喻而猛地一跳。
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后劲?”吴邪追问道,“什么后劲?”
“通过吞噬它,我对张家古楼的整个能量运作模式,有了更深的了解。”林渊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能看到其中流淌的能量。
“那座古楼,并不是死物。”
“它本身,就像一个巨大而古老的活体生物。”
“有自己的循环系统,能量核心,甚至是……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吴邪和王胖子异口同声,这个词再次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对。”
林渊点了点头。
“任何未经许可的闯入,都会被它视为‘病毒’入侵。”
“心魔之阵,是第一道防火墙,用来进行精神层面的绞杀。”
“而刚才的崩塌,则是物理层面的清除程序。”
林渊的解释,让整座张家古楼的形象,在吴邪脑中变得鲜活而恐怖起来。
它不再是一座建筑。
它是一个活着的,会反击,会杀人的巨兽!
吴邪正想继续追问,林渊的目光却忽然转向了后座。
他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起灵,意有所指地开口。
“而你,张起灵。”
“原本是这个‘免疫系统’的最高指令,是它的核心。”
“你的职责,就是在病毒无法被清除,系统即将被攻陷的时候……”
林渊顿了顿,说出了那个让张起灵血脉传承了上百年的,冰冷残酷的真相。
“选择‘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