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书库的发现带来的兴奋逐渐沉淀,转化为一种更为扎实、更具方向性的探索。沈云疏深知,那些古老的卷轴和器物是巨大的宝库,但开启宝库的钥匙,在于耐心与智慧。
研读小组的工作进入了更深入的阶段。周砚凭借其过往走镖时对山川地理的敏锐认知,结合林栖提供的精确地形信息,将那张巨大的兽皮舆图与现实世界对应的工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们基本确认,团队目前藏身的这片丘陵,以及王参事占据的岔路口,乃至更北面的神秘林区,都位于古老舆图所标示的“沧澜水”支流流域。而那个用朱砂标记、可能与“星铁”相关的地点,就在北面林区深处,一处地形极为崎岖、被标注为“坠星崖”的险峻之地。
“坠星崖……”沈云疏指尖轻轻点在那处朱砂标记上,若有所思,“这名字本身就带着指向性。星铁,星铁……莫非真是从天外而来?”她转向那堆关于矿物志的竹简,破解工作依旧艰难,但并非毫无收获。她辨认出一些重复出现的字符组合,似乎与金属的“坚韧”、“耐蚀”、“亲和火焰”等特性有关,这进一步加深了她对“星铁”可能是一种特殊陨铁的猜测。
林栖对“坠星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凭借记忆,勾勒出那片区域的大致地貌:陡峭的岩壁,稀疏的植被,以及一些裸露的、颜色深邃的奇异岩石。“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野兽稀少,王参事的人重点布防那里,绝非仅仅为了木材或普通猎物。”他的判断与古籍的暗示不谋而合。
与此同时,沈云疏在另一卷看似是星象占卜的兽皮卷中,发现了意外的收获。这卷轴除了绘制着繁复的星宿图谱,边缘还用极其纤细的笔触,记录着一些类似配方或工艺的片段。其中一段,描述了如何利用某种常见植物的灰烬混合特定比例的黏土,经过特定温度的烧制,可以得到一种质地坚硬、能耐受骤冷骤热的“耐火泥”。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如果能够烧制出更耐高温的耐火材料,那么他们的冶炼技术将有可能实现质的飞跃!现有的地热炉和黏土坩埚,已经接近其耐温极限,制约了铁器质量的进一步提升。
她立刻将这个发现与沈槐和林栖分享。沈槐对烧陶已有不少经验,听到这个思路,眼睛顿时亮了。“试试!必须试试!要是真能弄出更结实的窑泥,不光打铁,以后烧陶也能更好!”他摩拳擦掌,立刻开始回忆附近哪种植物的灰烬最符合描述。
林栖则指出了关键:“需要找到描述中提到的‘白垩土’,作为混合材料。”根据星象卷轴旁的零星注记,这种土质色白、细腻、触手滑腻。他回忆起在西面一处山壁的断层处,似乎见过类似的土壤。
新的探索和目标,让营地充满了务实的研究氛围。一方面,沈槐带着女眷和孩子们,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不同种类的植物,焚烧后仔细筛取灰烬,比较其质地和颜色。另一方面,林栖在例行侦查王参事营地动向之余,抽空前往西面山壁,成功带回了少量符合描述的“白垩土”。
第一次烧制试验在一个小型窑炉中进行。沈槐按照沈云疏解读出的模糊比例,将筛选好的特定草木灰与碾碎的白垩土混合,加水反复捶打揉捏,制成砖坯,阴干后送入窑中。所有人都紧张地关注着这次试验。当窑火熄灭,冷却后取出的“耐火砖”呈现出一种灰白中带着微红的色泽,敲击声清脆。沈槐将其与普通黏土砖一同放入炉火中煅烧对比,普通黏土砖很快出现裂纹、软化,而新烧制的砖块虽然表面被熏黑,却依旧保持形状,显然耐高温性能更优!
试验的成功,哪怕只是初步的,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这证明,古籍中的知识并非虚无缥缈,而是切实可以转化为生产力的!沈槐立刻着手,准备用新制成的耐火泥,尝试改造现有的冶炼炉膛和制作更耐用的坩埚。
营地的生活就在这种探索与应用的循环中稳步向前。野粟田在沈槐的精心照料和李老四帮忙提水灌溉下,长势愈发喜人,已经开始抽穗,这意味着不久的将来,他们或许能收获第一批自己种植的粮食。春婶用新改良的耐火陶锅熬煮食物,发现受热更均匀,不易焦糊,让她赞不绝口。
李老四已经完全融入了集体,甚至开始跟着赵石学习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锻炼他那条伤愈的腿。他偶尔会望着北面,眼神复杂,一次休息时,他忍不住对看守过他的赵石低声道:“王参事那人……心思深,手段也狠。他这么看重北面,那里头肯定有他非要不可的东西。你们……千万小心。”
这一日,林栖从长时间的侦查中归来,带回的消息比以往都更具体。他不仅确认了王参事在“坠星崖”外围设置了明暗两重岗哨,还发现他们似乎在崖下进行着小规模的挖掘作业!
“他们动作很隐蔽,但夜间能隐约看到灯火,听到金属敲击岩石的声音。”林栖语气凝重,“而且,他们运送物资的队伍里,多了几口沉重的箱子,不像是普通建材。”
王参事果然在找东西!而且很可能与古籍中提到的“星铁”有关!这个消息让核心成员的心都提了起来。对方不仅人数占优,而且目标明确,行动有序。如果他们真的在挖掘某种重要的资源,一旦得手,实力必将大增,对洞穴团队的威胁也会直线上升。
“不能让他们轻易得手。”周砚沉声道,他的右臂虽然还固定着,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恢复了大半,眼神锐利如昔,“但我们也不能贸然行动。”
沈云疏点头同意:“敌明我暗,是我们唯一的优势。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关于他们的挖掘进度,守卫换班规律,以及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她看向林栖,“下次侦查,能否再靠近一些?利用我们新发现的出口,或许能找到一个更佳的观察点。”
林栖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可以尝试。从新出口绕过去,有一段险峻的兽径,可以通到坠星崖侧上方的一处隐秘石缝,那里视野应该不错。”
新的侦察计划在谨慎中制定。知识的星图指引着方向,而林间的暗影之下,一场围绕着未知资源的无声较量,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