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我们要过河！”
一处渡口，宋轻舟对着最近的一艘渡船喊了一嗓子，等艄公撑船停到他面前，这才带着小龙女，牵着流星上了船。
至于马车，昨日在嘉州已经处理掉了，顺带还带着小龙女游览了一圈大元峨眉山上的风景，可惜峨眉派谢绝香客，倒是让宋轻舟有些遗憾。
好在这个时候峨眉山的猴子还比较淳朴，只会蹲在青石上捧着他给的栗子，毛茸茸的爪子捏得煞是认真，让小龙女难得笑出了梨涡，那时他便觉得，这江湖的不圆满，总被些意外的温柔填补。
上了船，宋轻舟这才发现，船家身后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褐色麻衣在手肘处还打了两个颜色不一的补丁，一支木簪插在发间，缠着一截褪色红绳。
身子有些消瘦，但五官极为秀气，尤其那杏核般的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上船的两人一马，像极了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察觉到宋轻舟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少女羞涩的将身子往船家身后躲了躲，这一动作，让宋轻舟不禁有些无奈，他真想问问这女孩：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么？
倒是船家发现了宋轻舟的窘态，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挂起笑意“这是小人家中闺女，客官您要觉得碍眼了，我让她在这等我也行。”
“不用了，走吧，只是觉得令爱长的秀气罢了。”宋轻舟挥了挥手，自觉方才的目光惊到了少女，倒有些不好意思，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倒是小龙跟着宋轻舟有些时日，能感觉出来他似乎有些窘迫，掩嘴轻笑。
“这位姐姐也很好看！”少女忽然出声，像是鼓足了勇气，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小龙女，声音清脆如泉
不过宋轻舟却乐了起来，心中存了逗逗她的心思“她还戴着面纱呢，你怎就知道她漂亮了？万一她是个丑八怪呢？”
正准备在宋轻舟身边坐下的小龙女，听到这话，脚步一顿，随即又直接站直了身子，走到少女身边抓起她的手“走，陪姐姐一起说说话，不理他！”说完，还回头剜了宋轻舟一眼，眼中满是嗔怪。
宋轻舟却不以为意，只觉得这十多天下来，小龙女身上的人味儿更重了！往昔清冷如仙的她，如今渐渐沾染凡尘烟火，有了嗔怒喜乐，连带着他也更加放松了起来，不用像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一直绷着了。
那少女一边和小龙女坐下，一边还颇为认真的对宋轻舟说“我就是知道这位姐姐好看！”
宋轻舟见状，也只好举手投降，倒是小龙女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将一包饴糖拿出，和少女分食了起来，面纱自然也是大大方方的摘了下来，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让少女惊叹不已，口中不住夸赞，清脆的嗓音在船舱中回荡。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凑在一起吃着饴糖，船家看到自家闺女和客人相处和谐自然也露出了笑意，整艘船，只有宋轻舟一人如同局外人一般，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侧身靠在船舷，望着河面出神。
这条河叫汉水，是的，汉水，同样的汉水分布在四国的不同位置，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之后，他在前世学的那些地理历史知识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堆无用的东西，因为基本对应不上。
这条汉水，是元明边界的一部分，更是一条天然分界线，过了汉水就是大明了，意味着他马上就能回到朔风了，也不知道小院的人都怎么样了？
林平之的武功练得如何了，可有精进？
曲非烟那鬼灵精怪的丫头，有没有惹出什么乱子？
小昭是不是每日都在念叨着自己，数着日子盼他回去？
还有汉水...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想起来...
远处江面传来一阵让宋轻舟听不懂的歌声，却引的这条船上的船家跟着一起唱了起来，虽然听不懂，但却并不妨碍他觉得好听。
“嗳，这歌你会唱么？”宋轻舟坐直身子，看向了还在一起咬耳朵的两个人，冲着那少女问道。
哪知少女压根没有理他，却问起了小龙女“姐姐你想听我唱么？”
看到小龙女点头，少女才开始跟着自己父亲高声唱起了这段渔家小调，歌声像江面上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清越的尾音拖得老长，仿佛要将汉水边的故事都融入其中。
一曲终了，少女望向小龙女，眼中满是期待：“姐姐，我唱得可好？”小龙女笑着替她理了理歪掉的木簪：“好听极了！”
少女这才想起宋轻舟，转头脆生生地说道：“我叫周芷若，爹爹说汉水边的女儿，名字里该有个‘芷’字。”
宋轻舟听罢，心中一动，这才想起了为什么之前好像老觉得忘了什么一样，也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渔家女竟能生的这般秀气，合着这是天命之子之一啊！但是按照自己当年干的事儿，这周芷若应该是遇不到张三丰和张无忌的，那她是怎么活到这个时候的？宋轻舟想不明白。
江风掠过船舷，带着船家汉子仍未停歇的歌声，逐渐向着对岸靠近。
下了船，宋轻舟望向周家父女两人，脸上表情一时竟是有些犹豫，最后仍是上前一步“若日后遇着难处，可来大明朔风城寻我。”
他特意加重了“朔风城”三字，目光落在周芷若攥着糖纸的小手上，那是小龙女方才给她的、折成小船模样的糖纸。
船家汉子握着竹篙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两圈，忽然咧嘴笑了“客官说笑了，咱们做点渡河打鱼的买卖，能遇着啥难处？”
周芷若倒是没笑，反而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村里的神棍一般，不过还是出言问道“那你叫什么呀？”
“宋轻舟！朔风城宋轻舟，你们到时候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我！”
船家笑着应了声“好嘞”，竹篙一点，渡船便如一片落叶，飘向对岸。
“记得我说的话啊！”看渡船离开，宋轻舟都不忘在岸边大喊了一句。
回过头，正撞见小龙女似笑非笑的目光，但是他又不能解释什么，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于是，干脆就当没看见一样，率先抬脚向着朔风城的方向走去“走吧走吧，脚程快点咱们还能赶上回家吃个晚饭！”
只是那副样子在小龙女眼中看来，却怎么看都觉得多了一丝狼狈。
她面露笑意，快步跟了上去，月白裙摆扫过岸边的狗尾草，留下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