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到林玦完好无损的进来,甄琪就知道那个“以防万一”真的防到了。
甄琪双眼灰暗,大起大落的心情让他心力交瘁,双眼无神地瘫坐在一堆屎尿中,整个人似乎已经成了一摊腐烂的臭肉。
面对审讯甄琪毫无抵抗之心,玄一随便打了他几下,他就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招了。
只可惜他本来就是个被拉来背锅的边缘人,知道的东西很少,供出来的东西里只有那个跟他串通的内奸还算有用。
林玦在一侧旁观,目光在甄琪身上的衣服打转,若有所思道:“他的衣服好像换了?”
玄一这才注意到,看了一会儿,点头道:“的确是,这件衣服虽然外表看着脏污,但是衣料上摩擦的痕迹不多,应该是前阵子刚换的。”
不用林玦再说,玄一再次一鞭甩在甄琪身上,冷声道:“还不老实交代,这衣服你是从哪儿来的?”
“是他们从外面带回来的。”
甄琪趴在地上,气若游丝道:“和盖印一起送过来的。”
林玦问道:“他们为什么要专门给你送衣服?”
甄琪嗓子嗬嗬着发出两声类似笑的声音,自嘲道:“我自己要的不行吗,这衣服可是甄家嫡支才能穿的,我这辈子都只看别人穿过。若是能活,我就穿着它昂首挺胸地走出去,若是死,我也能走的体面。”
“不过现在都是一场空,一场空!”
甄琪喃喃着重复,伸手用力撕扯身上已经看不清图案的衣裳,疯癫地又笑又哭。
林玦抿了抿嘴,没有追究衣服的事,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襟,蹲下身仔细看着什么。
“林公子,此地脏污,您还是远着些吧。”
玄一看到林玦的鞋底沾上那些污物,忍不住道。
林玦没动,甚至凑的更近了点,用指腹蹭掉领口沾着的脏东西,侧开身透进一些阳光,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起身肯定道:“这衣服上的绣工,我在城内一个百姓的身上也见过。”
玄一不明白林玦为什么要单独提这个,但见林玦并不准备进一步解释,也不多嘴。
审讯完,玄一便准备去找甄琪供出来的内奸,至于甄琪,他的结局左不过是死,或者流放到苦寒之地的其中一个。
林玦也起身离开,为了散去身上沾染的怪味,便挑了一条绕远的小路。
玄一正好顺路,两人便又同行了一段,刚拐进小巷,便眼前一花,几个穿着粗衣麻布的男男女女怒吼着扑上来,手里拎着扁担镰刀等物,一股脑往林玦身上招呼。
林玦反应极快的闪身躲开,拿镰刀的人扑了个空身体晃了晃,玄一默契地同时出手,将镰刀夺过,反手一劈将想要偷袭的女人砍伤。
两人都是高手,对付这一群乌合之众轻轻松松。
林玦将最后一个男人用找来的麻绳捆好,自言自语地嘟囔,“还真让顾安说对了,真有人狗急跳墙搞偷袭,幸好他现在不在。”
说完又看向玄一,道:“这件事也不许告诉顾安,不然他肯定又要生我的气。”
玄一默然,指了指林玦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开的香囊,里面的香料和各种种子撒了一地。
林玦瞳孔瞬间缩紧,条件反射将香囊扔出老远消灭证据,心怀侥幸道:“没了一个香囊而已,顾安应该不会发现吧?”
玄一没说话,但眼里就差写着“你在做梦”几个字。
林玦焦虑地转了几个圈,心事重重地和玄一告别,急匆匆往药材铺赶。
若是能在顾安发现之前找个差不多的香囊换上,兴许还能糊弄过去。
林玦心虚地没敢走正门,溜到药材铺后面翻墙进去,一路心惊胆战地回到自己房间,顺利找了个差不多图案的香囊系在腰上,悬着的心才落回原位。
林玦对镜照了照,确认没有什么破绽才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门,不料正好和准备敲门的顾安撞了个正着。
顾安还维持着叩门的动作,意外道:“哥哥真的在这里?我刚才去病区没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一味药材没了,我回来取。”林玦面不改色胡说八道。
“哦,是吗。”
顾安半信半疑地点头,目光上下打量着林玦。
扫过腰间的时候林玦悄悄屏住呼吸,发现对方并没有停留才松口气,转移话题道:“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安回过神,道:“常州知府和同知的家已经抄了,有关水坝的账本很有可能就被他们藏在自己家里,我得亲自去一趟。我来问哥哥是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去?”
林玦立刻道:“跟你一起,病区这里基本已经稳定了,正好明日陛下派来的御史也该来了,没有我也可以正常运转。”
“好,那我让人收拾东西,等御史来了,哥哥跟他交接完我们就立刻走。”
顾安又道:“对了,哥哥之前很看重的那个病人,他今天终于醒了。”
“那个衣领有特殊花纹的?”
顾安点头,林玦眼前一亮,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迫不及待抬步往病区走,“我去看看。”
顾安看着林玦飞快远去的背影,沉思片刻,也跟了上去。
回到病区,那人果然醒了,正靠在木板上发呆,林玦大步过去,克制住激动温和道:“你终于醒了,你一直昏迷着,我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
男人茫然地眨眨眼,蒙了一层雾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不太确定道:“你是那个一直照顾我的大夫吗?”
“对不起,我以前虽然偶尔会醒,但是时间很短,我以为是梦来着,记忆也都不太清楚。”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心地看着林玦,怕对方因此感到冒犯。
林玦说了声“是我”,顺手倒了杯清水递给他以示安抚,忍不住问道:“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男人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用力点头,感激道:“当然可以,您是我的恩人,救了我的命,我一定什么都说。”
“你衣领上的那个花纹,是谁给你绣的?”
林玦努力做出只是好奇使然的样子,佯装随口一问道:“不同的光下竟然还能变化,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