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玦盯着指挥使的背影消失,迫不及待追问顾安。
“你到底为什么不去?”
顾安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也不是必须去不是吗,再说,我已经是秦王……”
“你可别跟我说你不在乎这点功劳。”
林玦被气笑了,恨铁不成钢道:“你难道不知道京里有些人都怎么说你吗。这次咱就拿着实打实的功绩回去狠狠打他们的脸,看他们还有没有脸说你德不配位!!”
顾安平静道:“他们说那些,也不过是出于自身立场的发言,和事实怎样无关。就算我真的做出了功绩,他们照样能找出别的方法攻击我,哥哥又何必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
“所以,我去不去都无所谓。”
顾安一锤定音,口吻不容拒绝道:“哥哥这次就安心去吧,我在这儿等哥哥的好消息。”
林玦蹙着眉来回打量顾安的表情,发现对方是真的铁了心不去之后也没了办法,叹息道:“你啊,有时候就是太善良,不跟那些人计较。”
顾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笑着没应声,倒是收到命令赶来的玄七听到这句话,差点原地左脚绊右脚平地摔,堪称惊恐地看着林玦。
善良?不计较?谁?我主子吗?林公子你眼睛出呢?
玄七还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只觉得林玦才是那个真正单纯的人,被他主子的假面骗的团团转。
唉,真是可怜的林公子。
玄七在心里唉声叹气,脸上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规规矩矩单膝跪下,低头道:“主子。”
顾安正好拿他转移话题,“这次随哥哥外出剿匪,务必要确保哥哥安全,否则你也不必回来了,你可明白?”
“属下领命。”
林玦把顾安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没有戳破,顺口接过话头,“你别这么严肃,我和玄七一起剿匪很多次了,配合起来很默契,你就等着我们凯旋而归吧。”
他本意是想让顾安放心,却不料顾安听了这话不仅没宽心,本来平静的内心还冒起了酸气。
淡淡扫了一眼玄七,心中暗暗决定这次之后一定要让玄七离哥哥远一点。
玄七感受到身上的视线,头垂得更低,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头在大胆的腹诽。
他说什么来着,他就说他主子最小心眼了!
林公子,你快看主子现在的表情啊!
林玦的确是看到了,但是他完全没看出顾安在吃醋,只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感动得牵住顾安的手,道:“明日我应当就要启程,今晚我们便秉烛夜谈,如何?”
“?”
顾安不懂为什么会突然天降馅饼,但不妨碍他接住,含笑反手握住林玦,乖巧地点头,“好。”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只有玄七迷茫的待在原地,觉得自己好像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
林玦虽然说了“秉烛夜谈”,但他和顾安都清楚这不过是个托辞。
两人互相抱着睡过一夜,翌日一早,林玦已经能熟练地把装睡故意缠在自己身上的顾安“解”下来,然后好笑地捏捏他的脸,顾安才会悠悠睁眼。
两人对视片刻,又不约而同地错开,各自穿戴衣裳,偶尔露出的脖颈染着一模一样的红。
林玦穿好平时的衣服,正准备出去,忽然被顾安叫住。
“哥哥,来看看这个。”
顾安打开放在外间角落里的一个箱子,林玦这才注意到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这个东西。
“什么东西啊。”
林玦好奇地凑过去,看清的一瞬间忽然没了声音,眼睛微微睁大,嘴唇来回张合几次才找回声音。
“这,这副软甲是给我的?”
“除了哥哥,还会有谁?”
顾安将软甲拿出来,放在林玦身上比了比,眉眼不自觉弯起来,喟叹道:“果然,这软甲只有穿在哥哥身上,才能显示出它的英武。”
林玦低着头一个劲的看这副银色的甲胄,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眼睛亮晶晶地问,“你什么时候找人做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昨天收到纸条之后就让人去定了,只可惜时间太匆忙,城内情况也不好,还是粗糙了些。”顾安不无惋惜道。
“不粗糙!哪里粗糙了!我太喜欢了,真的,我之后每次打架都要穿它!”林玦眼里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简直恨不得把这副软甲焊在身上。
顾安失笑,心里盘算着等回京再给哥哥打一副更好的,不只是软甲,还有盔甲,重甲,打一整套的才好,这样哥哥以后无论打什么仗,他都能以这样的方式陪伴他。
林玦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收获一份大礼,整个人都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中,抱着软甲在屋里转了几圈,浑身精力都无处消耗似的。
这种亢奋一直持续到他披挂上马,顾安亲手给他穿好软甲,亲自将他送到城门口,一直送到城外三十里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林玦今日没有拿刀,而是换了一把红缨枪置于手中,身姿挺拔地端坐马上,脑后束起高马尾,随着马匹的行走微微晃动。
那张一贯温和俊秀的面容此时冷肃地凝视着前方,琉璃色的眸子射出两道令人无法直视的锋芒。
他的身后就是上百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每一个人都威风凛凛杀气凛然,林玦一人在最前方,无人与他并行,却丝毫没有被身后的大军压住气势。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毫不犹豫地确信,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少年就是整支队伍的核心。
告别的话在上马前已经说尽了,林玦没有再和顾安告别,只是在临行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红缨枪。
顾安静静看着那抹红色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转身一步一步朝城中走去。
——
神秘人落草为寇的山距离城内并不远,一百多个人骑马高强度赶路,不到一天就到了山脚附近。
山下有过一个村子——之所以说是有过,是因为这村子如今已经空了,原本的村民或是逃难,或是死了,又或者上山当土匪,总之,这里几乎没有人烟。
林玦带着队伍停在距离这个小村子五里处,操控着马匹回头转身,肃然扫视过眼前的一百多个同样表情冷峻的士兵,说出了他的第一个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