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微风带着河边特有的湿润水汽,拂过“仙缘小筑”廊下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林晚晚刚送走最后一波预约的客人,小院里还残留着灵茶袅袅的余香和客人们满足的谈笑声。她轻轻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正准备将茶具收拾起来,享受这难得的午后静谧。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院子上方的天空,原本晴朗无云,却毫无征兆地暗淡了几分。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光线本身被某种力量吞噬了的凝滞感。风停了,虫鸣歇了,连不远处河水的流淌声都似乎变得遥远模糊。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林晚晚瞬间绷直了脊背。她体内那缕由《基础炼气诀》修炼出的微薄灵力,像是遇到了天敌的小兽,瑟缩着几乎停滞。她猛地抬头,只见小院上方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下一刻,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踏虚而出,稳稳落在青石铺就的院中。
来者并非她想象中的天兵天将模样,皆身着制式的月白长袍,袍角绣着繁复的云纹和一座巍峨宫殿的图案,象征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衣料看似普通,却在光线下流淌着隐隐的灵光,显然并非凡品。为首一人是位面容古板、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手持一柄玉尺,气息沉凝如山岳,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子年轻些,面无表情,手持一卷玉册;女子则目光灵动,带着几分审视的好奇,打量着这小院和眼前的林晚晚。
这三人的出现方式和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远超【青木仙尊】甚至【玄宸】平日流露出的威压,让林晚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她瞬间明白,这绝非仙界直播间里那些带着善意的围观仙友。
“下界凡人林晚晚?”为首的老者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敲打在人的心神之上,不容丝毫回避。他手中的玉尺微微一亮,林晚晚立刻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全身,仿佛连最细微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正是小女子。”林晚晚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依着从仙界观众那里学来的零星礼仪,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不知三位仙使驾临,有何指教?”
老者,自称“执尺仙官浮尘”,对林晚晚的礼节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吾等乃仙界‘万界秩序司’下属巡天使。近日,司内‘观天镜’监测到此处界域有异常空间波动及不明能量流转,频繁且规律,疑似有未经报备的非法跨界通道存在。经查,波动源头直指此宅。林晚晚,你可知罪?”
“非法跨界通道?”林晚晚心中巨震,面上却竭力维持着镇定。她瞬间明白了,问题出在仙界直播间!那连通两界的玄妙能力,果然还是引起了官方层面的注意。这绝非【玄宸】或【青木仙尊】那种私人层面的往来,而是触犯了仙界的某种铁律!
“回禀仙使,”林晚晚心思电转,知道在此等人物面前撒谎毫无意义,反而可能罪加一等,她选择有限度的坦诚,“小女子却不知‘非法通道’为何物。只是……月前偶然发现,在此宅厨房烹饪时,偶尔能感应到一处……奇特的所在,似有似无的意念交流,偶得些许仙界之物,如清心露、百花蜜之类,用以改善自身,经营这小店,并无任何危害两界之举。”她刻意模糊了“直播间”的概念,将其描述为一种被动的、不可控的感应。
“感应?交流?”浮尘仙官身后的年轻男子冷哼一声,翻开手中玉册,只见其上灵光闪烁,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代表着能量流动的线条,其核心正是这间小院,“能量流转轨迹清晰,指向明确,绝非偶然感应那般简单!你一个下界凡人,如何能承受跨界通道的能量侵蚀而安然无恙?定是用了何种邪法掩饰!”
那目光灵动的女仙使则上前一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廊下摆放的一些盆栽,那些是林晚晚用仙界打赏的灵植种子混合普通花草种下的,长势格外葱郁。“浮尘大人,此女确有些奇异。这院中草木,竟沾染了一丝微薄灵气,虽驳杂不纯,却生机盎然。她自身灵台亦颇为清明,不似被邪力侵蚀的模样。”
浮尘仙官面无表情,手中玉尺再次一点林晚晚:“放开神识抵抗,待本官查验。”
林晚晚脸色一白。放开神识,意味着她将毫无秘密可言,包括她脑海中的《万草初窥》,她与【玄宸】的私下交流,一切的一切都将暴露。这比剥光衣服站在人前更加可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不羁的声音,突兀地在院门口响起:
“哟,这不是秩序司的浮尘老儿吗?什么风把你这尊大佛吹到这犄角旮旯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皱巴巴青色道袍、头发随意用一根树枝挽着、腰间挂着个朱红酒葫芦的老者,正倚在院门框上,笑眯眯地看着里面。不是【青木仙尊】又是谁?
浮尘仙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认出了来人:“青木?你在此作甚?”
“哎呀,这话说的,”【青木仙尊】晃悠悠地走进来,很自然地拿起石桌上林晚晚刚给客人泡茶留下的、还剩半壶的灵茶,自顾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啧,丫头手艺又见长了。这地方山好水好茶更好,老夫在此结庐小住,躲个清静,不行吗?”
他晃着酒杯,目光扫过那三名仙使,最后落在浮尘仙官身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深邃了几分:“倒是你们,秩序司什么时候连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劳烦‘执尺仙官’亲自出马了?不过是个得了点微末机缘、有点意思的小丫头,弄出点无伤大雅的空间涟漪,也值得扣上‘非法通道’、‘危害两界’的大帽子?”
浮尘仙官面色不变,语气依旧冰冷:“青木,秩序司行事,自有法度。此间异常能量波动已达预警级别,必须彻查。你若知晓内情,还望如实相告,莫要自误。”
“内情?老夫能有什么内情?”【青木仙尊】打了个哈哈,走到林晚晚身边,看似随意地一站,却隐隐将她护在了身后,“老夫只是觉得,这丫头心思纯净,做的饭菜……嗯,颇有烟火道韵,看着欢喜,偶尔过来讨杯茶喝。至于那什么空间波动……”
他拖长了音调,瞥了林晚晚一眼,又看向浮尘手中的玉尺,嘿嘿一笑:“浮尘老儿,你那‘量天尺’虽能测能量轨迹,可测得出人心善恶?这丫头在此安分守己,用得来的一点微末资源改善生活,惠及乡里,未曾引动半分杀孽业力。反倒是你们,这般兴师动众,吓坏了小朋友,才是扰乱了此界安宁吧?”
浮尘仙官沉默了片刻,手中的玉尺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在衡量着什么。他身后的年轻男子欲言又止,被女仙使轻轻拉了一下衣袖。
一时间,小院中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林晚晚站在【青木仙尊】身后,手心里全是冷汗。她明白,【青木仙尊】的出现是在为她解围,但能否度过此劫,仍是未知之数。仙盟秩序司,听起来就是一个极其庞大而严苛的官方机构。她这个意外连通了仙界直播间的“漏洞”,真的能被允许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