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风卷过宫墙,檐角铜铃轻响,似刀锋相击。
凤仪宫内,青鸾捧着茶盏,眉间凝着忧色:“娘娘,御史台那边递了消息,张御史明日要参奏侯爷治家不严,纵女干政。”
风临月执笔蘸墨,在宣纸上落下一个遒劲的“静”字,笔势如剑,不见半分慌乱。
“知道了。”她搁笔,抬眸,“陆将军那边的东西,可送到了顾首辅手中?”
“今早便送到了,”青鸾低声道,“那张御史收受江南豪强三万两白银的罪证,足够他流放三千里。”
风临月唇角微勾:“贵妃失了协理六宫之权,便想在前朝找回场子……可惜,用错了刀。”
她起身行至窗前,望着枯枝上一点残雪。
“青鸾,你说这宫里,什么人死得最快?”
青鸾沉吟片刻:“看不清局势的人。”
“错,”风临月转身,眸色凛冽,“是被人当刀使,还自以为聪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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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会,太极殿内炭火暖融,气氛却凝如寒冰。
张御史手持玉笏,慷慨陈词:“陛下!镇北侯教女无方,纵容皇后干涉朝政,有违祖制,请陛下严惩!”
龙椅上,萧景玄神色淡漠,指尖轻叩扶手。
殿中众臣屏息,皆窥向上首的顾晏书。这位年轻首辅垂眸静立,如老僧入定。
就在张御史言毕,欲退回队列时,一个清冷声音响起:
“臣,有本奏。”
顾晏书出列,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臣参御史张谦,收受贿银三万两,为江南豪强遮掩命案,罪证确凿。”
他声音不高,却如惊雷炸响。
张御史脸色骤变:“顾首辅!你血口喷人!”
顾晏书不予理会,将奏折呈上:“证物已备,请陛下御览。”
萧景玄翻阅片刻,眸光渐沉:“张谦,你还有何话说?”
“臣……臣冤枉!”张御史扑跪在地,冷汗涔涔。
萧景玄冷笑:“冤枉?那这三万两银票,可是你亲手所收?”
他挥手掷下一叠银票,正落在张谦面前。
满殿寂静。谁不知顾晏书从不妄言?他既出手,必是铁证。
张御史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萧景玄拂袖:“革去官职,押入天牢,候审发落。”
禁军上前,将瘫软如泥的张御史拖出大殿。经过贵妃之父赵太尉身侧时,众人皆见太尉袖中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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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萧景玄独留顾晏书。
“顾卿今日,倒是让朕意外。”帝王把玩着扳指,语气难辨。
顾晏书躬身:“臣只是依律办事。”
“依律?”萧景玄抬眸,“那张谦是贵妃的人,你比谁都清楚。”
“陛下圣明,”顾晏书神色不变,“正因清楚,才更不能容此蛀虫留存朝堂。”
萧景玄凝视他片刻,忽的轻笑:“朕听闻,前几日皇后身边的青鸾,去了你府上。”
顾晏书坦然承认:“是。青鸾姑娘送来一些……民间讼状。”
“好一个民间讼状,”萧景玄起身,行至他面前,“顾晏书,你向来明哲保身,今日为何甘为皇后手中刀?”
顾晏书终于抬眸,眼中是一片清明:
“因为皇后娘娘让臣明白——这朝堂,该换一换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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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中,青鸾将朝堂之事细细回禀。
风临月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顾晏书是个聪明人。”
“经此一事,朝中再无人敢轻易拿侯爷作伐,”青鸾笑道,“娘娘这一招敲山震虎,着实精彩。”
风临月却摇头:“这才只是开始。”
她落下一枚白子,杀机顿现。
“贵妃折了一把刀,只会更疯狂。告诉陆擎苍,边关旧部要加快联络。”
“是,”青鸾应声,又迟疑道,“娘娘,我们如此倚重顾首辅,是否……”
风临月执棋的手指一顿,抬眼时眸光如刃:
“青鸾,记住——在这深宫里,从来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殿外忽起风声,卷着残雪拍打窗棂。
青鸾轻声问:“那陛下呢?娘娘可信陛下?”
风临月望向太极殿方向,许久,唇边牵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陛下啊……他此刻应该在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