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时光，如同指尖流沙，在日升月落与周而复始的校园铃声中悄然滑过。空气里盛夏的燥热逐渐被初秋的清爽取代，窗外的梧桐树叶边缘开始泛起淡淡的金黄。对于江州一中的大多数学生而言，这不过是新学期步入正轨后，忙碌却寻常的一个月。然而，对于林砚来说，这将近三十天的光阴，却是一段在欲望、责任与隐秘计划之间，如履薄冰的钢丝行走。
自那次与王晓丽约定后，“去王老师公寓吃饭”便成了林砚雷打不动的午间日程。王晓丽的教师公寓，位于校园僻静的一角，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据点。
每天中午放学铃声一响，林砚总会不疾不徐地收拾好书本，等到教室里的人潮散去大半，才独自穿过酒满阳光的林荫道，走向那栋教职工宿舍楼。他的步伐沉稳，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去完成一项寻常的任务。
公寓的门总是开着的，仿佛专门为他留的一条缝隙。推门进去，空气中常常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混合着王晓丽身上那款清雅的栀子花淡香水味。她会精心准备午餐，有时是清爽的三菜一汤，有时是精心摆盘的西式简餐，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
“来了?快洗手吃饭。”王晓丽通常会穿着居家的棉质长裙，卸下了课堂上那份为人师表的严肃，眉眼间带着一丝柔软的期待。她看着他吃饭，会不停地给他夹菜，询问他课堂上的内容是否听懂，最近的测验感觉如何。她的关心无微不至，却总在看似正常的师生交流之下，涌动着危险的暗流。
午餐过后，往往是情愫最容易滋生的时刻。收拾完碗筷，王晓丽或许会拿着一份英语试卷，坐到林砚身边，假借讲解习题的名义靠近他。她身上温暖的体温和若有若无的香气，构成了无形的诱惑。她纤细的手指有时会无意识地划过他的手背，或是借着指读英文段落的机会，将脸颊贴近他的耳侧。
“林砚，这个虚拟语气的用法……”她抬起眼，眸子里水光潋滟，那里面不再是老师对学生的审视，而是一个女人对心仪男性的、赤裸裸的邀请。
情动往往就在一瞬间。不知是谁先主动，言语会变得多余，唇瓣会自然而然地贴合在一起。最初的浅尝辄辄，很快就会演变成深入而缠绵的湿吻。王晓丽在这件事上，展现出与她平日里温婉形象截然不同的热情与主动，她像一株渴望阳光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林砚，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与温度。
而事情的发展，也往往不止于接吻。意乱情迷之中，林砚本想告诉她旁边可以有老师，但有一天王晓丽说自己可以捂住嘴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从客厅的沙发到卧室的床铺，成了顺理成章的路径。衣物散落，喘息交织，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纠缠的肢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师道的界限被彻底模糊，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在奔流。王晓丽会在他耳边呢喃着破碎的语句，有时是叫他的名字，有时是含糊的爱语，将她积压的情感与生理的渴望，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事后，她会像只餍足的猫，蜷缩在他身边，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眼神迷离。而林砚，则大多时候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会计算着时间，在下午课开始前准时起身，穿戴整齐，将一切情欲的痕迹收拾干净，重新变回那个清冷疏离的高一学生，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纠缠从未发生。
“下午的英语课，别忘了带上周考的卷子。”临出门时，他甚至会冷静地提醒一句，语气平淡得让王晓丽心头既甜蜜又莫名地泛起一丝寒意。
相较于与王晓丽关系中那种隐秘的、带着禁忌感的刺激，周末则呈现出另一种混乱的节奏。
刘姐（刘珏）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占有林砚的机会。她会开着那辆扎眼的豪车出现在林砚住处附近，带他去高级餐厅，去私人会所，或者干脆直接去家里。她依旧风情万种，出手阔绰，试图用物质和成熟的魅力将林砚牢牢绑在身边。
然而，自从那次“清晨转被窝”事件后，林砚对刘姐的亲密接触，尤其是接吻，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抗拒。当刘姐涂着艳丽唇膏的嘴凑过来时，他有时会下意识地偏头避开，或者只是让她蜻蜓点水般地碰一下嘴唇。这种抗拒并非厌恶，更像是一种心理上的不适，仿佛那个过于主动和带有“侵犯”意味的清晨，打破了他内心某种潜在的平衡感。
刘姐何等精明、自然察觉到了他的闪躲。她有时会半真半假地嗔怪：“怎么?嫌弃姐姐了?”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悦。林砚通常不会解释，只是用沉默或者转移话题来应对。这种态度让刘姐有些挫败，却又更加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变着法子想重新勾起他全部的热情。
偶尔，周末的时间也会被夏沫占据。这个活泼娇憨的前女友，依旧保持着对“砚哥哥”的强烈占有欲。她会拉着林砚去看电影，去逛电玩城，或者只是单纯地缠着他，喋喋不休地分享自己学校里的趣事。和夏沫在一起，林砚不需要思考太多，只需扮演一个略带宠溺的倾听者和陪伴者。夏沫的世界简单而直接，她的喜欢和不满都写在脸上，这让林砚在周旋于王晓丽和刘姐的复杂关系中，获得了一丝难得的、不需要耗费太多心力的喘息之机。当然，夏沫也会索吻和举高高，带着少女的羞涩与大胆，林砚大多不会拒绝，但那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安抚。
每周日的下午，是返校上晚自习的时间。而这个时段，也几乎固定成了林砚与王晓丽秘密约会的又一个高潮。
王晓丽总会找到各种看似合理的理由，发信息让林砚“早点来学校”。有时是“班会要提前准备点资料”，有时是“有几道重要的语法题要单独跟你讲一下”，有时甚至只是“我做了些点心，你来尝尝，别浪费了”。
林砚心知肚明，每次都会如约提前抵达那间教师公寓。此时的相会，带着周末分别后的急切（至少对王晓丽而言是如此），往往比午间的缠绵更加投入和放纵。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在昏暗的光线里，两人会肆意地亲吻、抚摸、做爱，仿佛要将接下来几天无法亲近的份量都预支出来。
王晓丽作为一名英语老师，有时在情浓之时，会下意识地在他耳边吐出一些破碎的英文情话，或是呢喃着“my handsome boy之类的称谓，为她端庄的教师身份平添了几分随落的诱惑。而林砚，则在这种时候，会展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掌控力，冷静地主导着节奏，却又在关键时刻给予她极致的感官刺激，让她愈发沉沦。
就在这样混乱而规律的生活节奏中，在九月中旬一个平常的下午，林砚独自一人，通过手机悄无声息地购买了一张国庆假期第一天，从江州前往黄石的火车票。他将购票信息，没有告诉任何人——王晓丽不知道，刘姐不知道，夏沫更不知道。这张小小的电子车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预示着他即将跳出这个由几位女性编织的、令人窒息的温柔陷阱，去奔赴另一场未知的、与苏晚的约定。
月底，学校照例安排了一场阶段性的考试。考场上的林砚依旧冷静答题，笔尖沙沙作响，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他的成绩依然稳定在年级前列，尤其是英语科目，在王晓丽的“悉心辅导”下，更是出类拔萃。这优异的成绩，反过来又成了王晓丽内心情感的催化剂，让她觉得自己的付出（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女人）都是值得的。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精准得像上了发条的钟表，直到九月三十日，国庆假期前最后一天的到来。
下午放学铃声响起，校园里瞬间沸腾起来，充满了假期开始的欢快气氛。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儿，嬉笑着涌向校外。林砚平静地收拾好书包，与王梓博简单道别，拒绝了夏沫“假期一起玩”的邀约信息，也没有理会刘姐发来的晚上见面安排。
他独自一人，逆着欢快的人流，走回了自己那间房，夜晚停留的住所。打开门，房间里久未通风，带着一丝清冷的气息。他放下书包，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准备享受长假的人群，眼神平静无波。
明天，他将踏上前往黄石的列车。此刻，这间小小的屋子，成了风暴眼中，短暂而珍贵的宁静之地。他需要在这里，为自己接下来的“旅程”，做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