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看到被江月蹬到自己面前的小皮鞋,弯下腰捡起来,放到江月坐的沙发下面,冷冷道:“你在这儿住就得听我的话。”
魏然的外套宽大厚实,十分有安全感。
上面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洗衣液的清香,江月下意识嗅了嗅,又把自己往魏然的外套里缩了缩。
阴阳怪气道:“你是我的谁啊,我得听你的话?”
“我只听我老公的。”
江月说完也脑子一僵,死嘴,也不知道瞎说些什么。
江月立马说:“别误会,我才不是说要让你做我老公。”
“我可是跳芭蕾的天才,以后要去巴黎上学的,我才不会嫁给你这种连芭蕾都看不懂的聋子。”
这话说完,江月又有些后悔。
她怯怯地看了一眼魏然,生怕魏然因为生气而把她扔出去,或者揍她一顿什么的。
江月在心里强撑着想,明明就是嘛,她又没有说错话。
可说到底,江月还是有些心虚。
魏然手里玩着打火机,助听器的噪音拉得老长,刺得他心烦意乱,一腔脾气强行被压在心底,只当没听见江月说什么。
空气又安静下来。
江月哪里懂什么给人台阶下,她见魏然又不理她了,她撅着嘴,小声说:“我饿了。”
可她也没什么把握觉得魏然会理她。
江月只是故意没有说得很大声,这样要是魏然不理她,她还能安慰自己说,是自己说话声音太小,魏然那个聋子没听见才不理她的。
江月实在爱面子。
魏然瞥了她一眼,转过身从一旁一个估计江月年龄还大的冰箱里拎出条马鲛鱼,又拿了两颗蛋出来。
岛上蔬菜少,都靠货船靠岸的时候去买,一把新鲜的绿叶菜都卖到七八块一斤。
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就这条鱼还是魏然才钓上来的。
魏然下了把挂面,卧了两颗蛋进去,又拿海盐、姜、蒜、辣椒和两盖子白酒把鱼处理了一下,放进锅里煎得外皮焦焦的,但是一筷子拨开,里面的鱼肉又嫩极了。
把一个比江月的脸还大的面碗和一盘子煎鱼往桌上一放:“吃饭。”
江月等得是昏昏欲睡,她又想吃饭又想睡觉,在沙发上蜷缩着,半睁着眼睛看魏然做饭,一听吃饭两个字,就下了沙发要去桌子上吃饭。
站在地上,江月就彻底清醒了。
刚刚困晕了头,还以为自己还在别墅里,光着脚就踩在地上了。
江月有点儿起床气,也不知道和谁怄气,光着脚就把自己的鞋给踹走了,冰得她脚趾蜷缩,就要这样过去吃饭。
魏然看了一眼江月,额角跳了跳,深觉江月这种气性大的小天鹅,不用别人欺负,自己就要先把自己给气死了。
“去穿鞋。”
江月甩着脸:“我不要。”
说完,江月就踮着脚尖,一个大跳就到了桌子前。
她慢吞吞地坐在椅子上:“哼,什么破地方,我再大跳一回就蹦出屋子了,我舞房都够我来回大跳二十回呢。”
魏然懂个屁的大跳,只看见江月那双细腿一抬,裙子就卷起来了。
他阴着脸捡起鞋,蹲在江月脚边,套上鞋的时候,掌心握着江月的脚,凉得跟冰块似的,他顺手捂了捂,才笨拙地撕开魔术贴给江月穿上。
江月拿着筷子,脸都埋进碗里了。
被伺候得理所当然。
猛吃了几口,泛过饿劲儿,江月又开始挑剔:“魏然,你做饭好难吃。”
她矜持地把蛋白吃得干干净净,剩下大半碗挂面和蛋黄,又勉强吃了几口鱼肉就把筷子放下了。
魏然觉得,江月从出现在他家开始,就一直在反复挑战他的底线。
这世界上他妈的怎么会有江月这么难伺候的人?
江月扭过头,一双眼睛眨了眨,可爱极了。
“魏然,谢谢你。”
魏然直冲脑门的怒火又稍微降了些许。
魏然指了指沙发:“不吃就滚一边儿去,把你自己的箱子收拾好。”
江月眼睛又眨了眨:“我不会收拾。”
“而且我不想坐在沙发上,你那个沙发比我家的地板还硬,刚刚坐了会儿,我屁股肯定都青了。”
江月斩钉截铁地说道。
魏然稍微降下去的怒火“嗡——”得一声又升上去了。
他看着江月,又一次气笑了,他伸出手指着江月:“青了?”
“等着,我扒了你裤子看看到底青了没有。”
江月立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屁股,看着比她高好多、壮好多、一只手比快赶上她腰的魏然,怂了。
江月口齿清晰地纠正道:“我穿的是裙子。”
“你不能扒我裙子。”
“魏然,你真是不要脸,扒我的裙子,你就看我爸死了,就对我耍流氓。”
“小心我告、告...”
江月脑子卡壳了,哪里还有人帮她撑腰呢?
江月委屈地说道:“你要对我耍流氓,我晚上就去跳海。”
魏然沉默了。
他打量了一眼江月,揉了揉眉心:“你消停会儿吧,觉得沙发硬就去床上。”
江月别扭地捂着屁股上的裙子,警惕地看着魏然,倒退到魏然的床上坐了上去,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魏然彻底不想理江月了。
草,真给他当流氓了。
真当他对她感兴趣?
不就是腿又细又白,不就是腰软了点儿,不就是长了双大眼睛。
嗤,谁稀罕。
魏然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往嘴里塞着江月剩下的挂面。
不一会儿,身后幽幽传来一句话:“你怎么能吃我剩下的呢?”
魏然咽下嘴里的面:“那你过来把剩下的饭吃完。”
江月大度道:“那你吃吧,我不嫌弃你吃我剩下的了。”
魏然头也不回:“我谢谢你。”
江月剩下的大半碗面,魏然几口就塞完了,正挑着盘子里的鱼吃,身后的江月又作妖:“魏然,我要保持身材的,我明天要吃蔬菜沙拉。”
魏然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忍耐道:“你不吃也能保持身材。”
江月不做声了。
见江月这回这么好打发,魏然甚至还觉得有些不得劲。
他回头看了江月一眼,看见江月在看着窗外发呆。
有些裂纹的玻璃外,海雾渐渐散了,一望无际的深蓝色甚至有些接近深灰色的海,在阴天中显得像海上的牢笼。
让白沙岛更与世隔绝起来。
白沙岛是海市一个群岛上,最边缘的一个副岛,面积不大,但是山路环绕,附近有一片渔场,因为鱼类资源丰富,未经开发,岛上大多是岛民,没什么游客。
来白沙岛的轮渡一天一趟,遇见大雾天,航班就停了。
魏然塞了口鱼,试图想堵住自己的嘴。
但是嚼了两口,他还是问:“蒜苔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