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漕帮的喽啰,司徒岸与凌无双并未直接返回驿馆。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不如趁热打铁,利用这身伪装,继续在码头底层探寻消息。
他们需要更多关于这片水域“规矩”的信息,尤其是那些普通商贾敢怒不敢言的部分。
两人转入码头附近一家鱼龙混杂、专供苦力和小商贩歇脚的简陋茶棚。
要了两碗最便宜的粗茶,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茶棚里气味混杂,人声喧闹,正是探听市井消息的好地方。
几口粗粝的茶水下肚,耳朵里便灌满了各种抱怨和闲谈。
“……这日子没法过了!跑一趟船,三成的利要被抽走,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船老大灌了口酒,愤愤地对同伴低语。
“嘘!小声点!让漕帮的人听见,你还想不想在这码头混了?”同伴紧张地四下张望。
“怕什么!他们做得,老子还说不得?”船老大虽然嘴硬,但声音还是压低了些,“妈的,以前好歹还能偷偷运点私货,现在倒好,所有出海的船,连根针都得登记在册,稍有不对,轻则扣船,重则……哼!”
司徒岸与凌无双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听着。
另一桌,两个看似小商贩模样的人也在唉声叹气。
“老哥,你上次那批南洋来的胡椒,真就一点没剩?”
“剩?能保住本钱就不错了!
刚靠岸,还没等卸货,漕帮的人就上来了,说是‘检查’,转头就拉走了整整两箱!
说是‘规矩’!找谁说理去?”
“唉,都一样!
我那点香料也是……不过怪了,他们拉走的,好像都是些特定的货色?
我那船上别的杂货倒是没动。”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啊!上次老李的船被‘检查’,丢了一批上好的犀角,但旁边的象牙却没事……”
特定的货色?
司徒岸眸光微凝。
他端起粗瓷茶碗,状似无意地凑近那桌,搭话道:“两位老哥,听你们这意思,这漕帮收‘规矩’,还挑肥拣瘦?”
那两个商贩警惕地看了司徒岸一眼,见他也是商贾打扮,神色稍缓,其中一人叹道:“这位兄弟是刚来的吧?可不就是挑肥拣瘦嘛!南洋来的香料、珠宝、犀角、象牙,还有……听说最近特别紧俏的东海珊瑚,那都是重点‘照顾’对象!像我们这些运些普通布匹、瓷器的,反倒松快些。”
另一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而且,我听说啊,那些被收走的货,根本就没在市面上流通过!
你说奇不奇怪?要是为了钱,转手一卖就是大把银子,可愣是没见着影子!
仿佛……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货物未被变卖,而是有特定流向,甚至“凭空消失”!
凌无双心中剧震!
这完全不符合寻常水匪或地头蛇勒索财物的逻辑!
他们抢走这些价值连城的货物,不为了变现,那为了什么?
囤积?
还是……另有用途?
司徒岸脸上也适当地露出惊讶之色:“竟有此事?那这些货……最终流向何处?总得有个去处吧?”
那商贩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这可就没人知道了。
有人猜是漕帮上头还有更大的人物,这些东西是孝敬上去的。
也有人猜……是运到别处去了,具体是哪儿,那就不是咱们能打听的了。
反正啊,这杭州码头的水,深不见底,咱们这些小虾米,能糊口就不错了,哪敢深究?”
更大的大人物?运到别处?
司徒岸与凌无双心中同时浮现出“鬼官”组织的影子。
这个神秘组织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也需要各种稀有物资,无论是用于维持运转,还是进行某些不为人知的勾当。
如果漕帮与“鬼官”有所勾结,那么利用漕帮控制码头,有选择地劫掠特定贵重货物,再通过秘密渠道运走,这完全说得通!
而且,苏家船队运载的,正是南洋香料、珠宝等“重点照顾”的货物!
这更加印证了之前的猜测——袭击苏家船队,绝非偶然!
“多谢两位老哥提醒。”司徒岸拱手道谢,又闲聊了几句,便与凌无双付了茶钱,起身离开了茶棚。
走在返回驿馆的路上,两人皆是面色凝重。
“看来,这漕帮不仅仅是收保护费的地头蛇那么简单。”
凌无双沉声道,“他们似乎在为某个庞大的势力,有组织地收集特定物资。”
司徒岸颔首,眼神冰冷:“而且手段隐蔽,货物不进入正常流通渠道,难以追查。这很像‘鬼官’的行事风格。”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苏家船队被袭击,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是皇商,货物价值最高,品质最好,成了那个庞大势力眼中的‘肥羊’。
阻挠他们靠岸,或许是为了更方便地……吞下这批货?或者,船上还有他们更想要的东西?”
凌无双想起苏月茹提到的搭船客人沈珏,以及那份看似普通的货物清单。
难道清单有所遗漏?
或者,那个沈珏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明日与漕帮帮主的会面,至关重要。”
司徒岸总结道,“我们必须从他口中,撬出这些货物的最终去向,以及……他背后的人是谁。”
水匪的“规矩”,如同揭开了一层黑幕的角落,显露出其下更加庞大和诡异的阴影。
货物诡异的流向,将线索再次指向了那个无处不在的“鬼官”组织。
而明日与漕帮帮主的会面,将成为能否撕开这层黑幕的关键。
(第40章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