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行政楼，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陆沉舟坐在办公桌后，指尖捏着一枚打磨得极为精细的钢片——这是他用车间里的废钢材，借着调试设备的间隙，用砂纸和锉刀一点点磨出来的，厚度仅有0.3毫米，边缘被打磨得锋利而光滑，刚好能插进保险柜的锁芯缝隙。
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墙壁上的挂钟上，时针正指向四点十分。按照他多日的观察，山本雄一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到办公室，而保险柜的密码每天都会在早上六点由特高课的人送来，写在一张加密纸条上，山本雄一确认后便会销毁。想要获取总装图纸，必须在六点之前打开保险柜，并且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左臂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痂皮开始脱落，露出下面粉嫩的新肉。陆沉舟抬手揉了揉伤口，指尖的触感有些痒，这让他更加清醒。他站起身，走到山本雄一的办公室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山本雄一还没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这是他趁着上次帮山本雄一整理文件时，偷偷用橡皮泥拓印了办公室钥匙的模具，然后用车间里的黄铜条复制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
陆沉舟屏住呼吸，推开门走了进去。办公室里弥漫着山本雄一常用的檀香味道，混杂着纸张和油墨的气息。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快速走到保险柜前。
保险柜是德国进口的，黑色的金属外壳泛着冷光，上面有一个转盘式密码锁和一个钥匙孔。陆沉舟先将复制的钥匙插入钥匙孔，轻轻转动了半圈，感觉到锁芯里的弹子落位，然后拿出那枚钢片，小心翼翼地插进密码锁的缝隙里。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能清晰地感觉到钢片触碰锁芯弹子的触感。这种德国保险柜的锁芯有六个弹子，每个弹子的高度都不同，只有让所有弹子都精准落位，才能打开密码锁。陆沉舟一边轻轻转动转盘，一边用钢片试探着弹子的高度，动作缓慢而精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沉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能感觉到，第一个弹子已经落位，第二个、第三个……当第五个弹子落位时，转盘突然卡住了。他心中一紧，知道是某个弹子的高度判断错了。他没有慌乱，而是慢慢调整钢片的角度，重新试探。
又过了十几分钟，第六个弹子终于精准落位。陆沉舟轻轻转动转盘，“咔哒”一声脆响，密码锁打开了。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保险柜的门，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摞摞文件和图纸，最上面的一摞，正是新型火炮的总装图纸。
陆沉舟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快速拿起总装图纸，从口袋里掏出微型相机，打开相机的镜头盖。相机的快门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办公室里依旧显得格外清晰。他一边快速翻动图纸，一边按下快门，每一张图纸都拍摄得清清楚楚，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拍摄到一半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陆沉舟心中一凛，立刻停下动作，将图纸放回原处，相机藏进怀里，然后快速关闭保险柜的门，转动密码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他刚将钢片和钥匙收好，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谁在里面？”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是山本雄一的贴身卫兵！
陆沉舟没有慌乱，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惊讶的神情，用流利的日语说道：“是我，陈默。山本署长让我提前来整理一下今天开会要用的文件。”
卫兵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最后落在保险柜上：“你怎么会在这里？署长还没来。”
“山本署长昨晚给我打电话，让我今天早点过来，把新型火炮的优化方案整理好，等他来了汇报。”陆沉舟从容地说道，同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你看，这就是我整理的方案。”
卫兵接过文件，翻了翻，没有发现异常，脸上的警惕神色才缓和了一些：“下次进来之前，先通知我一声。”
“好的，抱歉，下次我一定注意。”陆沉舟点点头，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
卫兵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陆沉舟看着门关上，才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差一点就被发现了。他没有停留，快速拿起公文包，走出了办公室，轻轻关上房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陆沉舟立刻将相机里的胶卷取出来，藏在办公桌的抽屉底部，用一本书盖住。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中充满了喜悦。总装图纸已经成功拍摄到手，接下来就是将胶卷安全地传递出去。
早上七点，山本雄一如期来到办公室。陆沉舟拿着优化方案，准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山本雄一的心情很好，脸上带着笑容，仔细翻看了优化方案，满意地点点头：“陈默君，你的工作效率很高，方案也很完善。今天上午，我们就召开技术会议，讨论方案的实施细节。”
“是，署长。”陆沉舟恭敬地说道。
技术会议在核心车间的会议室里召开，参加会议的有山本雄一、田中次郎、松本以及其他几名核心技术人员。陆沉舟坐在会议桌的一侧，详细讲解了冷却系统与瞄准系统的协同优化方案，每一个细节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可。
田中次郎坐在陆沉舟的对面，眼神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陆沉舟的表现无懈可击，语气平静，逻辑清晰，没有丝毫异常。
会议结束后，田中次郎突然叫住了陆沉舟：“陈默工程师，等一下。”
陆沉舟转过身，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田中中佐，有事吗？”
“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很晚才离开兵工署？”田中的声音带着一丝审视，“而且，今天早上我还看到你从山本署长的办公室里出来，你去那里做什么？”
“昨晚一直在整理优化方案，所以走得晚了一些。”陆沉舟从容地解释道，“今天早上是山本署长让我提前去整理文件，准备开会用的。”
“是吗？”田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的行踪有些可疑？火灾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王二麻子也失踪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火灾应该是意外，王二麻子可能是畏罪潜逃了吧。”陆沉舟说道，语气平淡，“这些都是特高课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工程师，专注于我的工作就好。”
田中次郎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冷哼一声：“最好如此。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样，兵工署里到处都是我的人，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明白，田中中佐。”陆沉舟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核心车间，陆沉舟的心情有些沉重。田中的怀疑越来越深，跟踪也越来越频繁，想要将胶卷传递出去，难度越来越大。他必须尽快联系上麻雀，将胶卷交给他。
中午时分，陆沉舟来到食堂。他走到最右边的打饭窗口前，将搪瓷碗递过去。老面依旧低着头盛饭，动作熟练而沉稳。当他接过陆沉舟的碗时，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心，同时将一个小小的纸团塞进了他的手里。
陆沉舟不动声色地将纸团攥在手里，接过碗，说了声“谢谢师傅”，便转身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一边吃饭，一边打开纸团，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今晚八点，车间废料堆旁，麻雀交接。”
陆沉舟心中一喜，立刻将纸团揉碎，塞进嘴里咀嚼。他知道，今晚是传递胶卷的最佳时机。
下午，陆沉舟一直在核心车间里忙碌，指导技术人员进行设备调试。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车间角落里的废料堆，那里是今晚的交接地点，也是监控的死角。他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确保交接过程万无一失。
傍晚时分，陆沉舟将胶卷藏在一个小小的铁盒里，然后将铁盒塞进工具箱的夹层里。他的工具箱里有很多工具，铁盒藏在里面，不容易被发现。
晚上八点，陆沉舟借口检查设备，来到了核心车间的废料堆旁。废料堆里堆放着大量的废钢材和废零件，在夜色中形成了一片阴影。他站在阴影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是麻雀。他穿着灰色工装，快步走到废料堆旁，低声说道：“陈工程师，胶卷带来了吗？”
“带来了。”陆沉舟从工具箱里拿出铁盒，递给麻雀，“里面是新型火炮的总装图纸，一定要安全地传递回去。”
麻雀接过铁盒，紧紧攥在手里：“放心吧，我会的。陈工程师，根据地传来消息，日军的新型火炮预计在下个月进行实弹测试，地点在城外的西山靶场。你需要尽快获取实弹测试的具体时间和布防情况。”
“我知道了。”陆沉舟点点头，“我会想办法的。你也要注意安全，田中次郎最近查得很紧。”
“我会小心的。”麻雀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以后有新的联络方式，我会通过老面通知你。”
说完，麻雀转身快速离开了废料堆，消失在夜色中。
陆沉舟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心中松了一口气。胶卷已经成功传递出去，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获取实弹测试的具体时间和布防情况。他知道，这又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他没有退缩的余地。
回到办公室，陆沉舟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思考如何获取实弹测试的信息。山本雄一和田中次郎是核心知情人员，想要从他们那里获取信息，难度很大。或许可以从松本那里入手，松本是技术负责人，应该也知道一些相关情况。
第二天早上，陆沉舟来到核心车间，找到松本，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松本先生，新型火炮的总装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进行实弹测试啊？我很想看看测试结果。”
松本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实弹测试的具体时间还没确定，山本署长还在等上级的指示。不过，应该就在下个月了。”
“下个月？”陆沉舟心中一动，“那测试地点在哪里啊？是在兵工署的靶场吗？”
“不是。”松本摇摇头，“兵工署的靶场太小了，不够用。听说会在城外的西山靶场进行测试。”
“西山靶场？”陆沉舟点点头，“那里的场地确实很大，适合新型火炮的实弹测试。”他没有再多问，以免引起松本的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舟一边继续优化设备，一边暗中观察山本雄一和田中的行踪。他发现，山本雄一最近经常和上级通电话，每次通话都避着其他人，语气很严肃。而田中次郎则频繁地出入兵工署，似乎在安排什么重要的事情。
陆沉舟知道，实弹测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必须尽快获取具体的时间和布防情况。
周五下午，陆沉舟正在车间里忙碌，突然听到山本雄一的办公室里传来争吵声。他悄悄靠近办公室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署长，实弹测试的时间定在下周周三，西山靶场的布防已经安排好了，特高课会派重兵守卫。”是田中的声音。
“很好。”山本雄一的声音传来，“测试当天，一定要加强戒备，不能出现任何意外。陈默君的优化方案很成功，我希望新型火炮能在测试中取得好成绩。”
“请署长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会出任何问题的。”田中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陆沉舟心中一喜，他终于获取了实弹测试的具体时间——下周周三！他立刻悄悄离开办公室门口，回到车间里，将这个信息用密码记录在一张纸条上，藏在螺丝刀的凹槽里。
他知道，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获取西山靶场的布防情况。这比获取测试时间难度更大，田中次郎肯定会把布防图藏得很严密。
晚上，陆沉舟回到办公室，开始思考如何获取布防图。他想到，田中次郎的办公室里应该会有布防图的副本。想要进入田中的办公室，必须找到合适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陆沉舟特意提前来到兵工署。他知道，田中次郎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处理一些事务。他来到田中的办公室门口，看到门没有锁严，留着一条缝。
陆沉舟心中一动，他轻轻推开门，走进办公室里。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烟草的味道，田中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和图纸。他快速走到办公桌前，翻找着布防图。
很快，他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份文件，上面标注着“西山靶场布防图”。他立刻打开文件，快速浏览起来。布防图上标注着靶场的各个位置、岗哨的分布、巡逻路线和火力点的设置，非常详细。
陆沉舟拿出微型相机，快速拍摄起来。就在他拍摄到最后一张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是田中次郎来了！
陆沉舟心中一紧，立刻将布防图放回原处，相机藏进怀里，然后快速走到办公室门口，想要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田中次郎已经走到了门口，看到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陈默工程师，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来给你送一份技术文件的。”陆沉舟急中生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松本先生让我转交给你。”
田中次郎接过文件，翻了翻，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送文件为什么不敲门？而且，这份文件根本不重要，松本为什么要让你特意送来？”
“我敲门了，但是没有人回应，我以为你在里面。”陆沉舟说道，语气有些慌乱，“可能是松本先生搞错了吧。”
田中次郎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锐利，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陆沉舟的心跳得很快，他知道，一旦被田中发现异常，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松本的声音：“陈默工程师，你在这里吗？山本署长找你。”
陆沉舟心中一喜，立刻说道：“田中中佐，山本署长找我，我先走了。”说完，他转身快速离开了田中的办公室，心中松了一口气。
回到核心车间，陆沉舟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差一点就被田中发现了。但他成功获取了西山靶场的布防图，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
他将相机里的胶卷取出来，藏在办公桌的抽屉底部，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他知道，实弹测试的时间已经确定，布防图也已经获取，接下来就是将这些情报传递给根据地，配合根据地的反攻行动。
他的手中，握着摧毁敌人的钥匙；他的心中，燃烧着胜利的希望。他是潜伏在钢铁丛林里的夜隼，翅膀掠过冰冷的机床，爪下藏着足以燎原的星火。他的信仰滚烫，他的意志坚定，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这片被硝烟浸染的土地，撕开一道通往光明的裂缝。
下周周三，西山靶场的实弹测试，将是他摧毁新型火炮、完成任务的最佳时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终极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