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赌场,顶层办公室。
窗外的濠江,如同被打翻的珠宝盒,璀璨的霓虹在漆黑的海面上铺开一片流光溢彩。
办公室内,气氛却与这片繁华截然不同。
“东哥,搞定了!”
孟波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晃着,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雪茄,像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那个叫高义的草包,简直比我想象中还要好骗!我只是随便拍了几句马屁,他就差点要把他堂哥的内裤颜色都告诉我了!”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是如何三言两语就混成了高义的“心腹”,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根据那个草包酒后吐的真言,今晚,高进派了他的徒弟,外号小刀的家伙,来我们新世界的一个VIp厅,监督一场生意。”
孟波收起了嬉皮笑脸,眼神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说是生意,其实就是洗钱。金额很大,至少九位数。”
林耀东的指节,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东哥,”
芽子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高进派他的人来我们的场子洗钱,这摆明了是一种试探,甚至可以说是挑衅。我们如果……”
“如果让他把钱洗干净了,就等于我们向他低头了。”
林耀东打断了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但如果我们在自己的场子里,动了他的人,坏了他的事,那濠江的道上,又会说我们新世界不讲规矩。”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对方阳谋,堂堂正正地把刀递了过来,就看你敢不敢接。
“那我们……”
“规矩?”林耀东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在濠江,现在我就是规矩。”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
“他想试探,我就陪他玩玩。”
“他想洗钱,我就帮他……洗得干干净净。”
“只不过,这钱最后流进谁的口袋,就由不得他了。”
林耀东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从始至终都如同雕塑般沉默的男人身上。
“阿杰。”
“在。”阿杰应声而出。
“今晚,你去替我……上桌玩两把。”
半小时后,当阿杰从换衣间里走出来时,即便是孟波,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一身剪裁得体的纯白色手工西装,将他那原本就挺拔的身形衬托得如同古希腊的雕塑。
头发被精心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
脸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杀气被完美地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贵族式的傲慢与神秘感的……疏离。
他不再是那个冷酷的杀手,而是一位从海外归来,身份神秘,挥金如土的顶级豪客。
“啧啧啧,”
孟波绕着他转了两圈,酸溜溜地说道。
“人靠衣装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你小子这身行头,比我这个正牌的城市猎人还骚包。”
阿杰没有理他,只是对着镜子,略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练习一个“微笑”。
那效果,比不笑还要吓人。
林耀东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微型通讯耳机,塞进了他的耳朵里。
“记住,”林耀东的声音很平静,“上桌之后,你什么都不用想。你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你的手,就是我的手。”
“我让你下注,你就下注。我让你跟,你就跟。”
“你,只需要赢。”
阿杰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今晚的赌局,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背后,站着那个……运筹帷幄的男人。
新世界赌场,三楼,“紫荆厅”。
这里是赌场里最顶级的VIp厅之一,不对外开放,只接待身价最高的客人。厚重的波斯地毯,吸收了所有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古巴雪茄和顶级红酒混合的香气。巨大的圆形赌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
一个是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中东油王。一个是眼神阴鸷,十指上戴满了宝石戒指的东欧军火商。还有一个,是来自华尔街,金发碧眼,笑容虚伪的基金经理。
而在赌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皮夹克,头发乱糟糟,看起来像个街头混混的年轻人。
他正低着头,旁若无人地,将一块德芙巧克力,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慢条斯理地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他正是小刀,高进的徒弟。
当阿杰在侍者的引领下,推门而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阿杰没有理会那些审视的目光,径直走到桌前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下。“抱歉,来晚了。”
他的声音,经过处理,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小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将最后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然后对荷官点了点头。
赌局,正式开始。玩的是最简单,也最考验心理和技术的……梭哈。
顶层办公室。林耀东的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监控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紫荆厅”内,每一个角落的实时画面。他的耳朵里,戴着另一只同频的耳机。
阿杰所看到的一切,所听到的一切,都分毫不差地,同步传输到了他的感官之中。
“东哥,开始了。”阿杰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
林耀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闭上眼睛。
【真理之眼】……启动。
【高级赌术精通】……启动。
一瞬间,整个赌局,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场由无数数据流和概率模型构成的……透明游戏。
那个东欧军火商,在拿到一张好牌时,左手的小指会不自觉地敲击桌面三下。那个华尔街的基金经理,在准备偷鸡时,瞳孔会放大0.2毫米。
而那个看似不起眼的小刀……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冷静得像一块石头。
但在【真理之眼】的洞察下,林耀东清晰地“看”到,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那颗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加速跳动的心脏,以及……他藏在袖口里的那张,早已准备好的,黑桃A。
“有点意思。”林耀东轻声自语。他对着麦克风,下达了第一个指令。“跟。”
赌桌上,阿杰面无表情地,将面前的筹码,推了出去。
第一局,第二局,第三局……阿杰的牌运,时好时坏,但他每一次的下注和跟注,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他总能在牌最好的时候,赢得最多;在牌最差的时候,输得最少。不知不觉间,他面前的筹码,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牌桌上剩余的几位,脸色已经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带来的财富,正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流向对面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小刀的额头上,也开始渗出冷汗。他引以为傲的千术,在对方面前,仿佛成了小孩子的把戏。
无论他怎么换牌,怎么做记号,对方总能提前一步,看穿他所有的动作。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和一个……能预知未来的魔鬼对赌!
终于,到了最后一局。桌面上,只剩下阿杰和小刀两人。所有的筹码,都已经被推到了赌桌的中央。
小刀看着自己手中的底牌——三张A,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而阿杰的明牌,只有一对K。
“梭哈了!”小刀嘶吼着,将自己最后的所有筹码,全部推了出去。
耳机里,传来林耀东平静的声音。
“跟。”
“他袖子里那张A,已经被你刚才‘不小心’碰倒的酒杯,弄湿了。”
“他的底牌,是9和10。”
“而你的底牌,是两张K。”
当阿杰缓缓翻开自己的底牌时,整个贵宾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四张K!小刀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阿杰站起身,对着依旧失魂落魄的小刀,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我们东哥说了,这个,请你吃。”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轻轻地,放在了赌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门外。
小刀呆呆地看着桌上那块熟悉的巧克力,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输的,不仅仅是钱。对方,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他背后那个人,下达一份……战书!
半小时后,高进的私人别墅。
小刀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高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小刀,颤抖着手,将那块从新世界赌场带回来的巧克力,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时。
高进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他拿起那块巧克力,剥开糖纸,放入口中,细细地品味着。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仿佛在问小刀,又像是在问自己:“对方……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