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二根、三根、四根……”
“协儿,何故计数?”
“回皇祖母,我在数皇妹的睫毛,可数也数不清。”
小皇子刘协正掰着肉嘟嘟的手指头计算,被董太后一打岔,又记不清数到几了,只得趴回稚榻边重新数。
“你素日里不是最喜欢玩鸠车吗?怎么近日老围着瑧儿转?”
董太后挥退宫人,华美的嘉德殿中顿时仅余祖孙三人。
“可我更喜欢皇妹。阿瑧漂亮得像个小仙童一样,叫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哀家也从未见过这般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的娃娃,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长大后定会颠倒众生。”
美貌可不一定是好事呀,白莜暗暗思忖。
皇宫盛产“蛇蝎妒妇”,她又是汉灵帝白捡的闺女,那些宫妃下起毒来越发不可能心慈手软了。
小白处于失联中,关键时刻掉链子,暂时指望不上。可后宫又不安全,她该怎么保住小命呢?
何皇后见不得有人比她受宠,亦瞧不得有孩子比她儿子尊贵。
皇帝不光是撞了邪,人也越来越癫了,亲儿子不疼,反倒对一个野孩子百般疼宠。
又给封地,又给赏赉的,一个小奶娃就这么重视,将来还不得宠上天。
于是,妒火中烧的何皇后,忍无可忍之下,派大长秋赵忠给兄长何进送了一封信。信里言明,让他找人潜入禁中把孩子偷出宫扔掉。
何进对妹子何皇后的话一向是言听计从,当即便寻来一位轻功了得的江湖能人。
此人诨名“飞乙”,身轻如燕。对他而言,飞檐走壁自是不在话下,背地取人性命更是易如反掌。
平时靠赚取赏金为生,从不泄露雇主私事,因而在业界“口碑”非常好。
定金是三斤黄金,何国舅出手如此大方,看来平时没少私相授受,以权谋私。
不过这又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满身污浊,何言清白?他不过也是肮脏权贵手中一把称手的刀罢了。
是夜,月亮忽明忽暗,昏黄如风中残烛,只有几颗星星稀稀拉拉地散布于天穹。
石灯笼里的火苗被风吹得左摇右摆,随时都可能熄灭。亥时已过,后半夜人睡得比较死,不容易失手。
白虎门阙上的一个执金吾正张着大嘴打哈欠,另一个则警惕地在阙楼上举着火把缓步走动。
飞乙穿着一身黑衣缩在北边门阙下的阴影中,旁边的石狮子正好形成一个视觉死角。
等南边阙楼上的卫士面向南面时,他便脚底生风,瞅准时机混进了南宫。
随后他四肢并用,如同壁虎般攀上数十尺余高的蕉红宫墙,猫着腰踮着脚,宛若燕子低飞轻舞,又似一只灵巧的纸鸢。
途中经过尚书台和钩盾署,皆漆黑如墨,无一丝亮光闪动。
飞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脚下风驰云走,一刻钟不到便进入嘉德殿中。
殿外的小黄门们被他用迷烟弄晕了,可殿内的场景却让他犯了难。
小皇子刘协就睡在稚榻边上的棂床上,一只嫩白小手还紧攥着小娃娃襁褓上的绸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