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钥匙在青思渊手中散发出温润的光辉,其上的符文如同活过来般流转。他注入一丝冥尘,钥匙顿时嗡鸣起来,指向荒原某个看似空无一物的方向。
“空间锚点已激活。”寒洲确认道,“坐标稳定,可以传送。”
没有犹豫,团队聚集在青思渊周围。钥匙光芒大盛,包裹住众人,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后,周遭景象骤然变幻。
荒芜与喧嚣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寂静。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无限广阔的封闭空间,上下左右皆是光滑如镜、望不到边际的苍白墙壁。墙壁本身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这片奇异之地,却没有丝毫温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空茫、停滞的气息,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变得模糊。
这里就是“回音壁障”。
“检测到高强度信息反射与规则共鸣场。”寒洲的仪器发出细微的警报声,“任何发出的‘声音’——包括心念波动、能量逸散、甚至存在的‘痕迹’——都会被墙壁捕获、储存,并在延迟后以某种形式‘回响’反馈。”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珀莉忍不住因这诡异的寂静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阿嚏!”
声音不大,在这绝对安静的空间里却格外清晰。
下一秒——
“阿嚏!”“阿嚏!”“阿嚏!”……
无数个完全相同的喷嚏声,从四面八方的苍白墙壁中反射回来!层层叠叠,由近及远,仿佛有成千上万个珀莉在同时打喷嚏,声音在壁障间不断反射、增强,最终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浪潮,久久不息!
珀莉吓得赶紧捂住嘴巴,脸色发白。
“不仅仅是声音。”简璃观察着墙壁,她的护目镜上显示出复杂的能量图谱,“能量波动、心象特征……所有‘输出’都会被记录并反弹。而且回响的强度和形式,似乎与初始‘声音’的性质和强度有关。”
这意味着,在这里,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一次攻击,可能会被复制成百上千次反弹回来!一次强烈的情感波动,也可能引来无数心象回响的冲击!
“必须绝对控制自身的一切‘输出’。”墨恒沉声道,他的千幻灵镜都收敛了光芒,不敢随意探测,“找到出口,或者……引发特定回响的关键。”
团队如同在雷区中行走,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或能量波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脚下的地面同样是苍白色,坚硬冰冷,踩上去没有任何声音。
他们沿着一个方向前行,四周的景象单调得令人绝望,只有无尽的苍白墙壁。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不同。墙壁上,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不断变化的影像和声音碎片。
他们看到了自己在“轮回酒馆”中彼此试探的画面,听到了在“逻辑死域”中墨恒与简璃“背叛”时的对话片段,感受到了在“遗忘病院”失忆时的茫然与恐惧……甚至还有刚刚在“喧嚣裂谷”中,青思渊吞噬“命运盲盒”能量时那痛苦的闷哼声!
这些过去的“声音”和“影像”,如同被墙壁记录下来的幽灵,在此地不断回放、交织。
“是……我们经历过的一切?”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些回响勾起了并不愉快的记忆。
“不仅仅是记录。”青思渊停下脚步,绯红的瞳孔凝视着墙壁上一段尤其清晰的回响——那是他在病院最终净化室里,因缃珩被带走而暴走拆毁空间的画面。画面中的他,眼神疯狂,充满了毁灭气息。
他看着那段回响,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然而,墙壁上的回响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注视”,那毁灭的画面突然扭曲、放大,一股强烈的、带着暴戾与绝望情绪的心象冲击,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从墙壁中扑出,直袭青思渊!
这不是简单的影像回放,这是携带着原始情感力量的攻击性回响!
青思渊眼神一厉,冥尘瞬间在身前凝聚成盾!但那股回响冲击并非纯粹的能量,它直接作用于心象,试图引动他内心深处对应的情绪!
链接那端的缃珩也感受到了这股针对性的冲击,他立刻调动流光,试图帮助青思渊稳定心神。
然而,就在两人的力量与那回响冲击接触的瞬间——
异变再生!
他们之间那缕灰色的、蕴含着混沌原初之力的链接,仿佛一个被敲响的音叉,自主地发出了微弱的共鸣!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古老韵律的波动,以链接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触及周围苍白的墙壁,墙壁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灰色的涟漪!
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灰色涟漪的扩散,墙壁上那些属于他们过去的、充满痛苦、猜忌、恐惧的回响,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迅速淡化、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从未发生过的、却带着温暖与光明的画面碎片——
是青思渊在酒馆初期,对缃珩那莫名的信任微微颔首;是他在逻辑死域能量风暴中,下意识将缃珩护在身后的残影;是他在画室能量失控时,毫不犹豫分担痛苦的瞬间;是刚才,他炼化盲盒能量时,对缃珩说出“信我”的清晰意念……
这些被忽略的、细微的、甚至可能只存在于潜意识的“善意”与“守护”的瞬间,竟然被这混沌原初的共鸣,从时光的尘埃中挖掘、显化了出来,形成了全新的、充满积极力量的“原初回响”!
这些温暖的回响荡漾着,不仅抵消了那些负面回响的攻击,更如同甘霖般,滋养着青思渊和缃珩的心象,让那灰色的链接变得更加明亮、坚韧。
青思渊怔怔地看着墙壁上那些他“未曾在意”的自己的回响,冰冷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愕然”的情绪。
缃珩也看着那些画面,眼眶微微发热。原来,在那些冰冷的表象之下,早已埋下了这么多细微的温暖。
庄家所说的“原初回响”,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这混沌原初之力,不仅能覆盖“虚无”,还能……覆盖过往的伤痛,显化被遗忘的真实?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不可思议的变化中时,前方的苍白墙壁,在灰色涟漪的荡漾下,缓缓溶解,露出了一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造型古朴的大门。
门扉之上,刻着两个古老的文字:
【心镜】
回音壁障的出口,以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向他们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