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城”。
这个名字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重量,在青思渊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沉甸甸地烙印在这片空间,烙印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它不是被听到的,更像是被“感知”到的,与那根流光溢彩的“梁”以及脚下冥尘构筑的“基盘”产生了深层次的共鸣。
一时间,地下空间内寂静无声。只有那“光之梁”洒落的柔和光辉,如同呼吸般明灭,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
“归墟……” 墨恒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烁着理性的分析,“归于终末,起于虚无。名与实,高度契合。”他看向青思渊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丝更深的理解。这位冥河之主,所要建立的并非简单的避难所或堡垒,而是一个立足于“终结”与“沉寂”之上,却意图孕育“新生”与“秩序”的奇迹之地。
“酷!”珀莉的反应直接得多,她挥舞着手中的扳手,“这名字够霸气!比什么‘希望要塞’、‘光明前哨’带劲多了!归墟城……听起来就像能搞出大新闻的地方!”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在自己的发明上打上“归墟城制造”的标签。
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不懂太多深意,但他能感受到这个名字中蕴含的“稳固”与“不可动摇”,这让他感到安心。沐秋和汐相视一笑,她们的力量性质虽偏向生机与治愈,但同样理解“归墟”所代表的包容与沉淀,那亦是生命循环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缃珩是反应最大的那个。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翠绿的眸子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猛地一拍手,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归墟城!好!太好了!老板,你这取名水平见长啊!”他用力揽住青思渊的肩膀(这个动作他做得越来越自然),“于万籁俱寂处,听我城初啼!够意境!”
青思渊任由他揽着,没有挣脱,只是侧眸瞥了他一眼,绯红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但周身那冷冽的气息似乎缓和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安静点。”他淡淡道,却没有丝毫斥责的意味。
缃珩嘿嘿笑着,总算稍微收敛了点,但脸上的兴奋依旧满溢。他仰头看着那根由他亲手参与构筑的“光之梁”,感受着其中与自己同源的流光能量稳定运行,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这不是临时据点,这是他们的“城”,是他和青思渊,以及所有伙伴们,将要共同守护和建设的“家”。
就在这命名落成,众人心潮澎湃之际——
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入口通道处的石心,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警示:“有东西靠近。”他魁梧的身躯瞬间进入战斗姿态,岩甲光芒流转,目光锐利地投向那黑暗的管道深处。“速度很快,而且……感觉很奇怪。”
几乎在同一时间,墨恒手中的千幻灵镜泛起涟漪,镜中景象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团扭曲的、不断变化的阴影。“能量读数混乱,无法界定属性……非实体,也非纯粹能量体……它在适应环境,规避探测。”他语速加快,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简璃的护目镜上数据飞速滚动:“结构稳定性未受干扰,目标未触发物理警戒线。初步判断,为高维信息扰动或……概念性存在。”
寒洲指尖凝聚的幽蓝能量微微闪烁:“目标携带‘信息’,大量的、杂乱的……求救信息。”
求救?
这个词让众人一怔。在这被遗忘的坟场深处,除了他们这些“入侵者”和地底那些疯狂的记忆残渣,还会有谁发出求救?
缃珩立刻收敛了笑容,站到青思渊身侧,碎璃咏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手中,流光在笛身内缓缓流淌,蓄势待发。沐秋和汐也迅速靠拢,生命光华与潮汐之歌转为防御与净化模式。
青思渊站在原地未动,只是目光平静地望向通道入口。他的冥尘感知比任何仪器都更加本质。他“看”到的,并非一个具体的生物或能量团,而是一团……“流动的悲剧”。
那东西没有固定形态,它像是一段被强行剥离、不断重复播放的绝望记忆,又像是一个由无数破碎祈愿凝聚而成的怨魂集合。它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悲伤、恐惧和不甘,但这些负面情绪的核心,却包裹着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纯粹的“求救”意念。
“让它进来。” 青思渊突然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老板?”缃珩有些意外,但并未质疑,只是更加警惕。
石心闻言,略微侧身,让开了通道入口的封锁。大地意志依旧凝聚,随时可以封死退路。
下一刻,那团“流动的悲剧”如同溃堤的洪水,猛地从通道中涌了进来!它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在这新生的“归墟城”空间内疯狂地盘旋、冲撞,散发出震耳欲聋(作用于灵魂)的无声尖啸和哭泣。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人脸、断续的哀求如同雪花般在众人意识中闪现——
燃烧的村庄……坠落的白鸟……冰冷的锁链……染血的羽毛……还有一声声撕心裂肺的、重复的呼唤:
“阿砚……救我……”
这呼唤声中蕴含的绝望与依恋,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
在这片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信息风暴中,那缕纯粹的“求救”意念,如同风中之烛,顽强地指向一个方向——并非在场的任何人,而是……这片刚刚被命名的空间本身,指向那根“光之梁”,指向青思渊脚下沉寂的基盘。
它似乎在寻求“归墟”的庇护,寻求这能够沉淀记忆、容纳终结之地的……“公正”。
青思渊静静地看着这团在他城中肆虐的“悲剧”,绯红的瞳孔深处,冥尘如深渊般旋转。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接纳一片无依的落叶。
“归墟之地,” 他宣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容万籁之寂,亦纳未竟之言。”
“说出你的‘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