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那句“离我远点”的警告,如同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鸿沟。接下来的日子,他彻底将苏晚视作了空气。训练、复盘、甚至偶尔在食堂擦肩,他的目光都不会有丝毫偏移,周身散发的冷气足以冻结三尺。
但苏晚能感觉到,那冰冷外壳下的暗流汹涌。他训练得更加疯狂,排位分数一路飙升,几乎是以一种自毁般的方式在证明着自己。他的操作依旧顶尖,但那份灵性,那份与团队融为一体的节奏感,似乎被一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
俱乐部内部的氛围也愈发微妙。“替代”的传闻在高层某种程度的默许下,逐渐从流言演变成了一种潜在的选项。教练组开始有意识地在训练赛中,试验以苏晚为核心的辅助游走体系,效果斐然。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谢厌。
这天下午,一场关乎季后赛席位的关键训练赛前夕,王经理和主教练面色严肃地将谢厌叫进了会议室。门关了很久。
训练室里的其他队员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会议室紧闭的门。火焰更是坐立不安,嘴里不停念叨着:“不会真要让晚风首发吧?这节骨眼上……”
苏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戴着耳机,看似在专注热身,实则通过系统748监控着会议室的声波震动。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持续的低气压和偶尔拔高的声调,足以说明谈话的激烈。
【宿主,能量波动显示,谢厌情绪处于高度应激状态。】系统748提醒道。
良久,会议室的门开了。
谢厌第一个走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比平时更加平静,但那种平静,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抽干,只剩下疲惫的躯壳。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动作机械得像设定好的程序。
王经理和主教练随后走出,两人的脸色也不太好。主教练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宣布一个决定。”主教练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为了应对季后赛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丰富我们的战术体系,经过教练组讨论决定,从下一场训练赛开始,辅助位将实行……轮换制度。”
“轮换”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砸得训练室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在谢厌和苏晚之间来回扫视。
这意味着,KING战队沿用了数个赛季的、以谢厌为绝对核心的辅助体系,被动摇了。苏晚,这个横空出世的新人,正式被纳入了首发的竞争序列。
“具体的上场安排,会根据对手和战术需要来决定。”王经理补充道,试图缓和气氛,“希望大家都能调整好状态,良性竞争。”
良性竞争?
在谢厌听来,这无疑是最大的讽刺。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那道闪电状的旧疤,也似乎更加清晰了几分。
苏晚看向谢厌。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她能感受到,那平静表象下,正在崩塌的骄傲和某种……决绝的意味。
第一场实行轮换的训练赛,对手是联赛劲旅。
教练组出乎意料地安排苏晚首发,而谢厌,坐在了替补席上。
这是赤裸裸的施压,也是给苏晚的舞台。
比赛开始。
苏晚的辅助依旧展现着强大的统治力,游走、视野、开团,无可挑剔。队伍在她的节奏带动下,打得行云流水,最终轻松取胜。
训练赛结束,队员们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对苏晚不吝赞美之词。唯有替补席上的谢厌,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晚上,苏晚因为复盘得晚了些,回到宿舍区时已是深夜。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在经过谢厌的房门口时,她脚步微微一顿。
门缝底下,没有透出丝毫光线。里面寂静无声。
但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如同受伤野兽般压抑的喘息声,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那声音极其痛苦,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煎熬。
苏晚站在门外,沉默了片刻。
她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门板,但最终,还是缓缓放了下来。
此刻的任何言语和靠近,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748的声音急促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灵魂能量逸散!目标人物精神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有自我封闭或……崩溃风险!】
【同步检测到……宿主灵魂印记出现对应共振!频率与目标手腕疤痕能量残留高度吻合!】
灵魂印记共振?疤痕能量?
苏晚猛地停住脚步,再次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难道……那道疤痕,不仅仅是身体的印记,更是……灵魂碎片的某种烙印?
就在她心念急转之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门锁从内部被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可闻。
苏晚瞳孔微缩。
那扇门,在她面前,缓缓地,自行打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后面,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以及,一双在黑暗中,燃烧着痛苦、混乱与某种近乎非人光芒的……赤红眼眸。
谢厌站在门内的阴影里,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亡灵,死死地盯着门外的苏晚。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仿佛挤碎了喉咙才得以发出,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与绝望:
“你满意了?”
“现在……”
“连我的噩梦里……”
“都是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