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的雨声。陆尘眉头紧锁,努力将碎片化的信息拼凑起来:溶洞石门、异常激活的玉佩、李家紧随其后的追杀、以及这玉简中与石门风格相似的青铜器物……
“他们在准备某种仪式……”陆尘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一些不好的联想,“需要特定的物品,甚至……活物?”他想起某些古老传说中,强行开启或激活某些禁忌阵法,往往需要残酷的代价。
“不止是准备,恐怕已经开始了。”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大概三天前,李家就以‘广纳门徒、测试天赋’为名,从镇上乃至周边村落,带走了不少孩童。名义上是收徒,但进去的人,再没见出来过。镇上已有一些不安的流言……”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言语让林薇瞬间捂住了嘴,陆尘的心也沉了下去。
“活祭……”这两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雨夜的沉闷。
林薇突然抓住陆尘的手臂,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陆尘!我想起来了!我娘离开百草谷前,曾反复叮嘱过我,如果……如果这枚玉佩突然发生异动,比如发光、发热,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将它送回百草谷!她说这关乎重大!”
陆尘猛地看向她,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枚从溶洞带出的玉佩正贴身藏着。溶洞中玉佩嵌入石门凹陷处、引发惊天异变的场景再次浮现。李家的目标,难道是石门后的遗迹?他们的血祭,是想强行完成某种石门未能彻底完成的“开启”?
就在这时——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紧接着炸响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霆!
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陋室,也照亮了不知何时已然自行坐起的陆渊!他脸色灰败得吓人,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汗珠,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陆尘手中的残册,尤其是那幅星图与门形标记,用尽全身力气,从喉间挤出几个破碎却清晰的字眼:
“星……星门……遗迹……”
次日拂晓,连绵的雨势终于稍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韵。陆尘站在樵夫屋后方的一处隐蔽山崖边,俯瞰着下方笼罩在朦胧晨雾中的黑水镇。
透过稀薄的雾气,可以隐约看到镇子中心广场上,那座异常显眼的青铜古鼎,正散发着不祥的、微弱的血光。而更远处,李家大宅那高耸的飞檐翘角上,不知何时悬挂起了七盏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灯笼。这七盏灯笼并非随意悬挂,它们的排列位置,隐隐构成了一个……
“北斗七星之形……”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周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个早已熄灭的烟斗,独眼锐利地凝视着那七盏幽绿灯,“是‘北斗锁灵阵’的变种。看来李家找到的,不仅仅是关于星门遗迹的线索,他们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一部分操控或者利用那遗迹力量的方法,以此阵汇聚或封锁灵气。”
陆尘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铁剑柄上那道与困龙索碰撞留下的新鲜凹痕。片刻后,他低声问道:“镇上的守卫情况如何?”
“明面上的哨卡有十二处,主要集中在几条主干道和镇口。”老周吐出一口并不存在的烟圈,语气凝重,“暗地里流动的暗桩,据我观察,不少于二十人。而且,最麻烦的是李家家主李寒江……”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此人于三日前,刚刚公开宣告突破至灵玄境后期,实力大涨。坊间传闻,此人心性狠辣,行事诡谲,睚眦必报,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陆尘看着远处那在晨曦与血光交织中显得格外诡异的镇子,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如果李家真的能通过这种邪恶的血祭,强行撬动那所谓的“星门遗迹”之力,甚至因此让李寒江的实力再度暴涨……
“必须阻止他们。”陆尘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必须毁了那口鼎,或者中断他们的仪式。”
他快步走回木屋,却见林薇正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陆峰更换伤口上的敷料。三叔肩头的伤口边缘,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青黑紫色,显然不仅仅是外伤,更有瘴毒深入骨髓的迹象。
“他中的瘴毒很深,已经侵入经脉了。”老周跟进来,翻检着林薇带来的那些草药,摇了摇头,“寻常的解毒草药,效力不够,压制不住。”
“那该怎么办?”林薇急道。
老周沉默了一下,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缓缓开口:“或许……只有一个凶险的法子。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嗯。”老周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忍的无奈笑容,“那口鼎里汇聚了童子的精血与李家投入的诸多秘药,已成至阴至邪之物,但也蕴含着一股被扭曲的庞大生命能量。若能取其些许‘源血’,配合几味猛药,或能强行中和乃至吞噬他体内的瘴毒……但这法子极其凶险,九死一生。”
正午时分,经过简单的伪装,三人准备冒险潜入黑水镇。陆尘戴上了破旧的斗笠,脸上涂抹了老周用草药和泥巴特制的易容泥膏,连手掌的纹路都被暂时改变。
林薇扮作他的哑巴妹妹,背着装满普通草药的竹篓,始终低着头。伤势最重的陆峰,则服下了老周提供的“龟息丹”,进入假死状态,被藏在运柴的板车底部,由陆尘艰难地拉着。
“记住,酉时三刻左右,东市鱼档那边应该会有点‘动静’,吸引一部分守卫的注意。”分别前,老周将半片古旧的龟甲塞到陆尘手里,作为紧急联络的信物,同时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独眼紧紧盯着他,异常严肃地警告道:“趁乱接近祭坛,但无论如何,给我记住——无论你看到什么,感觉到什么,哪怕鼎里的水看起来是琼浆玉液,也绝对、绝对不要用手去触碰鼎身,更别碰里面的‘水’!那东西……邪门得很!”
镇上的气氛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肃杀紧张。青石街道上行人稀少,且都行色匆匆。每隔百步左右,就有身穿李家服饰、腰佩刀剑的修士设立岗哨,目光锐利地盘查过往行人。
几乎所有商铺的门楣或外墙之上,都张贴着崭新的缉拿告示。陆尘用余光快速扫过,心头一凛——那告示上画得最像、悬赏金额高达五百灵石的,赫然是他自己的画像!
“让开!让开!都闪开!” 一声粗暴的呼喝从前方的街口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