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睁眼,只是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带着血腥味的气息拂过洛清寒的膝头:“没说什么狠话,只是想让我看清差距。”
他睁开眼,眸子里的灰败更重了些,望着廊外飘落的雪片,声音哑得厉害:“清寒,我现在总算明白,当初在秘境里,你为什么会问我‘若遇不可力敌的敌人,我该怎么办’了。”
那时他只当是少女的忧思,随口答了句 “拼尽最后一口气”,此刻才懂那问句背后藏着的沉重。在青云院内尚且如此,若是换到中天神州那种强者如云的地方,竞争只会更加激烈,那种实力所弥补不了的差距,让他真切尝到了责任二字的分量。
他低低笑了声,笑声里裹着颓丧,“我现在才算知道你的未来面对的都是些什么…… 家族重担、数万人的期望,换作是我,怕是早就崩溃了。”
洛清寒的指尖顿在他发间,眸色暗了暗。她垂下眼,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苍白的唇色,心口像被雪冻住般发紧。
陆尘忽然转过头,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腰侧,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茫然:“那你当初…… 为什么会选我?” 他望着她,眸子里没了往日的锐利,只剩脆弱的困惑,“我那时不过是个出生在东荒域的无名少年,和中天神州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哪有什么值得你选择的地方?”
洛清寒的心猛地一颤,指尖下意识收紧,攥住了他一缕发丝。她望着他此刻蔫蔫的模样,像被风雪打蔫的青松,那股往日里无论遇多大险都挺直腰杆的自信碎了大半,看得她心口泛酸。
她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上他的额角,清冷的气息混着她那独属于山涧幽莲般的体香漫过来。“因为在秘境里,你无论面对什么困境或者挫折,眼里根本没有怕,你那时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靠自己。”
她的声音像被晨露浸过的玉簪轻叩冰面,每一个字都裹着化不开的暖意。指尖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峰,指腹细腻的触感一点点将那道被痛苦与不甘拧出的褶皱抚平,仿佛要将他眼底的灰败也一并拭去。“那时我刚从家里逃出来。”
“你知道吗?” 她垂下眼帘,长睫上沾着的冰灯光晕轻轻晃动,像将碎星揉进了睫毛,“当时我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家族长辈却找到我,对我说洛家的未来要压在我肩上,数万人的生计要我扛着’。”
她指尖轻轻叩了叩陆尘的手背,语气里带着一丝丝倔强,“可我那时才八岁,每天天不亮就被拖去演武场,剑招错半分,就罚跪在后山冰阶上。那冰阶是万年玄冰砌的,寒气顺着膝盖往上钻,跪到午时整个人都僵成冰块,连哭都哭不出声,眼泪刚涌到眼眶就冻成了冰珠。”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收紧,“族老们说‘清寒要懂事’,你未来是要继承洛家的人,需要拥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