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吗?
萧澈宇站起身,向李媛馨伸出手,我知道附近有家很棒的粤菜馆,你最爱吃的虾饺和流沙包……
李媛馨怔怔地望着那只伸来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沾着她刚才摔倒时蹭到的咖啡渍。
十二年了,他居然还记得她最喜欢的点心。
我……她低头看自己湿透的伴娘裙,布料紧贴在身上几乎透明,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可能得先换件衣服。
萧澈宇立刻会意,脱下衬衫外套给她披上:我的错,没考虑周全。
他掏出手机快速操作了几下,商场就在隔壁,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没等李媛馨回应,他已经轻轻扶住她的肘部引导她向门口走去。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就像小时候每次过马路时他总会这样护着她一样。
墨迹咖啡厅隔壁是城南最高档的购物中心。
当萧澈宇带着她直奔三楼女装区时,李媛馨紧张地拽了拽肩上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
小宇哥哥,其实我可以回家换……
萧先生您好!
一位妆容精致的柜姐快步迎上来,您预约的服装已经准备好了。
李媛馨惊讶地看向萧澈宇,萧澈宇微微一笑说:刚才发信息让助理安排的。
他转向柜姐,麻烦带这位小姐去更衣室。
更衣室里挂着三条连衣裙,恰好都是李媛馨平时会选的简约风格。米色收腰款、淡蓝衬衫裙、墨绿丝绒小礼裙。
她手指抚过价签,倒吸一口凉气,每条都抵她半个月工资。
萧先生说您选最舒服的就好。柜姐贴心地说,内衣和鞋子也按您尺码备齐了。
李媛馨耳根发烫,匆匆选了那条米色连衣裙。
换好出来时,萧澈宇正站在落地窗前看手机,侧脸在商场灯光下如雕塑般立体。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微笑:很合适你。
那一刻李媛馨恍惚看见十六岁的萧澈宇,在放学路上帮她捡起散落的课本时,也是这样笑着说馨儿的素描本画得真好。
谢谢,但太贵重了……她小声说。
萧澈宇摇摇头,突然伸手将她仍有些潮湿的发丝别到耳后:比起你送我的那些礼物,这什么都不算。
他指的是什么?
那个蒲公英手链?
还是十岁那年用作业纸折的千纸鹤?
李媛馨正想追问,肚子却突然咕噜作响。
看来某人饿坏了。萧澈宇眼中闪过促狭的光,像极了小时候抓到她偷吃零食时的表情,走吧,餐厅订好了。
翡翠轩是城南最难预约的粤菜馆。
服务生领着他们穿过竹林掩映的走廊,来到一个半封闭的包厢。
李媛馨惊讶地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虾饺、流沙包和杨枝甘露,全是她小时候最爱的点心。
你连这个都记得?她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热气模糊了视线。
萧澈宇给她斟了杯菊花茶:你七岁那年第一次来我家,吃了整整两笼虾饺,最后撑得在沙发上打滚。
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天萧妈妈笑着揉她肚子,萧澈宇则偷偷把消食片塞进她手心。
李媛馨咬了口虾饺,鲜甜的滋味与回忆重叠:后来你再也没让我吃过第三笼。
因为那次你半夜急性肠胃炎,我背你去医院的路上,你吐了我一身。
萧澈宇笑着摇头,那件外套是我生日礼物,但我更心疼你疼得直哭。
李媛馨鼻子一酸。
这么多年过去,他记得的竟全是关于她的琐碎小事。
而郁蓝峰连她芒果过敏都记不住,有次还非逼她尝特制果汁。
对了……萧澈宇突然放下筷子,婚礼上都发生了什么?
虾饺卡在喉咙里,李媛馨猛灌了几口茶。
她不想回忆那些羞辱,但面对萧澈宇关切的眼神,谎言像卡在齿间的沙粒般难以启齿。
就是……前男友和一个我最好的朋友结婚了。
她盯着茶杯里浮沉的菊花,他们……当众念了我写的情书,来羞辱我。
萧澈宇的眼神骤然变冷,手指在茶杯上收紧:是郁蓝峰?
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你大三那年寒假发的朋友圈,我看到的……
萧澈宇点开手机相册,划到一张截图,她挽着郁蓝峰的手臂站在滑雪场,配文和蓝峰的第一次旅行。
李媛馨震惊地看着他手机里那些关于她的碎片,大学入学照、设计比赛获奖新闻、甚至公司团建合影。
最早的一张是她高中毕业典礼,穿着蓝色连衣裙站在礼堂门口,那天郁蓝峰说家里有事没来。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关注我?
萧澈宇锁上屏幕,目光如月色下的湖面般温柔而克制:我只是想确保你过得好。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咔哒打开记忆的闸门一样……
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来例假弄脏校服,是萧澈宇把运动服给她系在腰间。
十六岁生日,他送了她梦寐以求的画具套装。
十七岁……
后来你去哪了?她轻声问,高三那年我回老房子找过你,邻居说你们全家移民了。
萧澈宇的表情有一瞬凝滞:父亲生意失败,我们去了美国。等站稳脚跟回来找你时,你已经...
他顿了顿。
你已经和郁蓝峰在一起了。
李媛馨心脏漏跳了一拍。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曾这样擦肩而过。
……
晚餐后,萧澈宇坚持送她回家。
当黑色轿车停在她和衣妮合租的公寓楼下时,萧澈宇明显皱了下眉:你住这里?
挺好的,离公司近。
李媛馨解开安全带,看了眼斑驳的楼道灯,谢谢你今天的晚餐和衣服。
萧澈宇跟着下车:我送你上楼。
不用!她声音突然提高,随即尴尬地解释,我朋友可能穿着睡衣……而且你穿的衣服太正式了……
她指了指他价值不菲的西装和身后那辆豪车。
会吓到她的。上次她男朋友开宝马接送,被邻居议论了半个月。
萧澈宇静静看了她几秒,突然伸手拂去她肩上不存在的灰尘:那明天见。
明天?
嗯,城南美术馆新开了印象派画展。他从内袋取出一张烫金邀请函,我猜你会喜欢。
李媛馨接过邀请函,指尖相触的瞬间,萧澈宇突然收紧手指:馨儿,这次别又失联了。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像小时候每次过马路时牢牢牵住她的那只手。
李媛馨点点头,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
刚打开门,迎面飞来一个抱枕。
李!媛!馨!衣妮光着脚踩在沙发上,手里还举着手机。
你知道我刷到什么了吗?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手机屏幕几乎贴到李媛馨脸上,正是萧澈宇在财经杂志上的封面照片。
李媛馨拨开手机:你,你干嘛呢……
翡翠轩的打包袋?
衣妮突然抽动鼻子,一把抢过李媛馨手中的纸袋。
卧槽!真是翡翠轩的流沙包!她瞪大眼睛,等等,你不是去参加前男友婚礼吗?怎么吃上人均四位数的粤菜了?
李媛馨把伴娘服袋子放下,犹豫道:就,就遇到了……小时候的一个邻居大哥哥。
邻居大哥哥?衣妮舔着手指上的奶黄馅,突然顿住。
等等……她飞快滑动手机,调出另一张照片,萧澈宇在慈善晚宴上的侧影……
该不会是这位吧?刚才朋友圈都在转,说萧氏集团总裁罕见现身城南的一家咖啡厅……
李媛馨耳根发烫,低头整理裙摆不说话。
衣妮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真是萧澈宇?!那个身价百亿的萧氏家族的大少爷?
她突然揪住李媛馨的衣领。
不对。你这裙子……是香奈儿早春系列的吧!他给你买的?
衣服弄脏了,临时换的……
李媛馨话没说完,衣妮已经尖叫着扑向书架,抽出一本泛黄的相册。
我记得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她哗啦啦翻到某一页,指着照片里站在李媛馨身旁的清瘦少年,是他吗?
照片上,十二岁的李媛馨扎着歪扭的羊角辫,身旁高她半个头的男孩正弯腰帮她系鞋带,侧脸线条与财经杂志上的萧澈宇完美重合。
真是他!衣妮倒吸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我爸说你爸刚给你打了三个电话没打通,说是有急事找你。
李媛馨心头一跳,摸出手机。
屏幕上果然显示父亲的几个未接来电,最新一条短信写着:「老萧刚来电话,说你和他家儿子澈宇重逢了?」
衣妮凑过来看到短信,眼睛瞪得更大:老萧?该不会是萧氏集团创始人萧远山吧?她突然拍腿,我想起来了!以前社区春节联欢会,你爸和萧家是不是……
衣妮!李媛馨慌忙捂住她的嘴,别瞎猜!
衣妮掰开她的手,压低声音:我爸以前说过,你们两家好像有过什么约定……
见李媛馨脸色变了,她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明天的画展……
她突然冲向衣柜,但你什么必须听我的!
与此同时,萧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里,助理林志远正在汇报。
萧总,查清楚了。郁蓝峰的郁氏建材资金链断裂,急需林氏集团注资。今天婚礼的新娘周雨薇是林董事长的私生女。
萧澈宇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灯火在他眼中闪烁。
继续盯着郁氏。另外……
他转向办公桌上那张小学合影,查查那个周雨薇和李媛馨的关系。
已经查过了。林志远递上平板,周雨薇从高中就刻意接近李小姐,似乎早就计划要拆散她和郁蓝峰。
萧澈宇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拿起桌上一个陈旧的小铁盒,里面静静躺着几颗已经干瘪的蒲公英,十二年前李媛馨给他编手链时剩下的。
馨儿……他轻声自语,指腹摩挲着铁盒边缘,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