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碎片？”
零的嘶喊如同惊雷，在墨渊耳边炸响。这个词太过陌生，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让他冲刺的脚步猛地一滞。不是简单的能量渗透节点，而是……法则碎片？那是什么？
没时间细想了！
地洞中，那狰狞的阴影正伴随着令人窒息的金属扭曲声向上攀爬，暗沉的能量触手死死缠绕着泠崖，让她周身的紊乱波动越来越剧烈，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身后，队友们在狂暴化的拟态怪围攻下已是险象环生，洛青阳手臂鲜血淋漓，萧烬步伐踉跄，防线随时可能崩溃。
前有未知恐怖，后有失控同伴和濒死队友。
千钧一发！
墨渊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所有的犹豫被强行压下。作为领袖，他必须在瞬间做出抉择。
“零！解释！”他头也不回地吼道，同时砍刀横扫，逼退一只试图趁机扑上来的拟态怪。
零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前所未有的震动：“节点的核心不是污染源！是更高层面的东西，一块脱离了原本位置的‘法则碎片’！正是它的存在和逸散，才导致了这里的能量渗透和异变！泠崖感应到的就是它！它们的共鸣在互相干扰！”
法则碎片！万界秩序的基石碎片？墨渊的心脏狂跳，他似乎触碰到了诺亚和零背后更深层次的秘密，但现在这根本不重要！
“怎么打断？！”墨渊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不知道！但必须分开它们！要么把泠崖带离碎片的影响范围，要么……毁掉或者封印碎片！”零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无力，面对这种层面的东西，她的知识和系统似乎也到了极限。
带走泠崖？看她被能量触手缠绕、痛苦颤抖的样子，强行带走恐怕会引发更剧烈的反噬。毁掉或封印碎片？连那是什么、怎么运作都不知道，谈何容易？而且那正在爬出来的怪物……
“吼——！”
一声仿佛来自深渊、混合了无数金属摩擦和灵魂尖啸的咆哮，从地洞中轰然传出！那爬行的阴影猛地向上窜出一大截，露出了它的部分真容——那是一个由无数生锈金属、扭曲管道、破碎机械以及……纠缠的人类或变异生物残骸，被某种黑暗能量强行糅合在一起的、巨大而畸形的造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不断蠕动、组合、分离的金属与血肉的混合体，几十只大小不一、闪烁着疯狂红光的“眼睛”在它身体的各个部位睁开，死死锁定了外界的所有生命。
仅仅是看到它，就让人感到理智在崩溃，胃里翻江倒海。
“守护者……或者说，碎片力量催生出来的扭曲聚合体！”零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们对付不了这东西！”
聚合怪物庞大的身躯挤开了洞口边缘的岩石和金属，发出震耳欲聋的崩裂声。它的一条由无数断裂钢筋组成的手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猛地向离它最近的、正在与能量触手抗争的泠崖扫去！这一击若是扫中，后果不堪设想！
“泠崖！”墨渊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更多的拟态怪死死缠住。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道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条扫向泠崖的恐怖手臂！
是洛青阳！
他不知何时摆脱了身边的拟态怪，浑身浴血，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看到了墨渊的困境，听到了零的惊呼，更看到了那只怪物对泠崖的致命攻击。无力感？不，现在不是感受无力的时候！他或许无法理解泠崖的力量，无法对抗那所谓的法则碎片，但他还能动，还能挥动手中的钢筋，还能……挡在前面！
“给老子……停下！”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意志、以及那份不甘与守护的执念，全部灌注到这一跃之中！染血的钢筋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能量的光辉，而是意志燃烧的火焰，悍然迎向了那比他整个人还要粗壮的、由扭曲金属构成的巨臂！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洛青阳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金属残骸上，手中的钢筋寸寸断裂！但他那凝聚了全部力量的一击，竟然真的让那怪物的巨臂停顿了一刹那，轨迹发生了细微的偏转！
就是这一刹那！
那扫过的巨臂擦着泠崖的身体，轰击在她身旁的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碎石和锈片如同子弹般飞溅。
而因为这剧烈的外部干扰，以及洛青阳那凝聚了强烈意志的一击所产生的微妙波动，缠绕在泠崖身上的能量触手明显紊乱了一下！
一直沉浸在内部混乱中的泠崖，那双破碎重组的眼眸中，猛地闪过一道清晰的光芒！她似乎短暂地挣脱了那种纯粹的噪音干扰，捕捉到了外界正在发生的、关乎生死的危机！
她不再试图去“听清”那些碎片的声音，而是凭借着本能，将体内那混乱躁动的力量，不再加以精细控制，而是粗暴地、朝着一个方向——那个地洞，以及正在爬出的聚合怪物——倾泻而出！
没有技巧，没有形态，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能量爆发！
“嗡——！”
一道无形但足以扭曲光线的冲击，以她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轰去！所过之处，那些银灰色的拟态怪，无论是普通的还是狂暴化的，都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瞬间汽化消失！地面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直冲向地洞！
这股混乱的力量狠狠撞在了刚刚探出大半个身子的聚合怪物身上！
“嗷——！！！”
怪物发出了痛苦与愤怒的咆哮，它身体上那些脆弱的、刚刚凝聚的血肉部分瞬间崩解，坚硬的金属部分也出现了大量的裂纹和扭曲，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巨力推得向后仰倒，险些重新跌回地洞！它身上那些疯狂的红眼睛，瞬间熄灭了小半！
这一击，重创了怪物！
但泠崖在发出这一击后，身体猛地一软，单膝跪倒在地，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周身的紊乱气息虽然减弱，但那种虚弱感是前所未有的。显然，这种不顾后果的能量倾泻，对她自身的负担也极大。
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拟态怪被清空了一大片，聚合怪物遭受重创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机会！
“就是现在！”墨渊瞬间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震撼，“萧烬！凯文！照顾青阳！零，跟我来！我们去洞口！”
他没有任何犹豫，趁着这个宝贵的间隙，如同猎豹般冲向地洞。零紧随其后，她的目光快速扫过跪地喘息的泠崖和那个遭受重创、但显然并未死去的怪物，眼神闪烁不定。
墨渊的目标很明确——不是那个怪物，而是地洞深处，那个散发着扭曲光晕的源头，那个所谓的“法则碎片”！必须趁现在做点什么！
他冲到地洞边缘，向下望去。洞内深邃黑暗，只有底部一点不断脉动、散发出强烈不祥与扭曲感的光源，看不清具体形态。那光芒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怎么破坏它？！”墨渊朝零吼道。
零冲到洞口，她的“系统”界面在视野中疯狂刷新，语速极快：“无法直接破坏！那是法则层面的实体！尝试干扰它的稳定结构，或者用高纯度能量冲击，让它暂时沉寂……我的系统能量不够！需要……”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跪在不远处的泠崖，又看向地洞深处，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瞬间形成。
“引导她的力量！用她的力量冲击碎片！”零对着墨渊喊道，“只有她的力量层次可能足够！这是唯一的机会！”
引导泠崖的力量？她现在明显是虚弱且不稳定的状态！而且，刚刚那无差别的一击还历历在目！墨渊心中警铃大作。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地洞中那遭受重创的聚合怪物，发出了更加狂怒的嘶吼，它身上熄灭的眼睛重新亮起，断裂的金属开始如同活物般蠕动、重新连接，它要再次爬出来了！而周围更远处的雾气中，又传来了新的、令人不安的爬行声，显然有更多的怪物被这里的动静吸引！
没有时间了！
墨渊猛地转头，看向泠崖。她正试图站起来，身体还在微微摇晃，眼神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混乱，但充满了疲惫。
“泠崖！”墨渊用尽全身力气，指向地洞深处那点扭曲的光源，“攻击那里！用你所有的力量，攻击那个发光的东西！那是所有混乱的源头！”
泠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当她目光再次触及那“法则碎片”的光芒时，她的身体明显又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抗拒和痛苦，那东西对她而言，显然是巨大的负担和干扰。
但她看着墨渊焦急而决绝的脸，看着远处被萧烬和凯文扶起来、不知生死的洛青阳，看着这片绝望而扭曲的土地……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抬起了手。
这一次，没有之前那样狂暴的能量爆发。她似乎在努力地、极其痛苦地，从那紊乱的本源中，剥离出一丝相对“纯粹”的力量。丝丝缕缕微光在她指尖汇聚，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触及世界底层规则的气息。
她脸色更加苍白，甚至嘴角渗出了一丝金色的、与人类血液截然不同的液体。
就在她指尖的光芒即将射出的前一刻，零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她猛地从腰间掏出那个类似罗盘的“系统”装置，将其对准了泠崖，又迅速对准了地洞深处的碎片光芒！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丝线，似乎瞬间连接了她的装置、泠崖和碎片！
“你在干什么？！”墨渊惊怒交加。
“记录数据！分析结构！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零的声音带着一种科学狂人般的狂热，但她的眼神却冷静得可怕，“别分心！引导她！”
墨渊强忍下掐死零的冲动，再次对泠崖喊道：“就是现在！泠崖！”
泠崖指尖那凝聚的、带着法则气息的微光，终于脱离了她的手指，如同一条温顺的溪流，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悄无声息地射入了地洞深处，精准地命中了那不断脉动的扭曲光源！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地洞深处，那扭曲的光源猛地一亮，随即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了一圈圈奇异的、蕴含着无数复杂信息的波纹。然后，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那股一直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和疯狂的扭曲波动，也随之戛然而止！
仿佛一个一直存在的、错误的背景噪音，突然被关闭了。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不少。连那呼啸的风声，似乎都变得纯粹了许多。
成功了？！
那刚刚挣扎着要爬出来的聚合怪物，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茫然的哀鸣，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所有活性，如同真正的废铁和腐肉一般，哗啦啦地垮塌下去，重新落回了深不见底的地洞之中，再无声息。
碎片被……暂时封印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恢复黑暗和平静的地洞。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萧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凯文扶着昏迷的洛青阳，手还在发抖。赵清悦和夏薇互相拥抱，喜极而泣。
墨渊也感觉双腿发软，他靠在洞口边缘，看着那片黑暗，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只有沉重的后怕和……疑虑。他猛地转头，看向零。
零正低头快速操作着她的“系统”装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墨渊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近乎满足的光芒。
而泠崖，在发出那一道看似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光芒后，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晃，向前倒去。
墨渊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倒地之前，将她扶住。入手处一片冰凉，她的呼吸微弱，脸色苍白得像纸，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刚才那一击中耗尽了。
她为了封印那碎片，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墨渊看着怀中昏迷的泠崖，又看了一眼正在操作装置的零，最后望向那片死寂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地洞，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碎片只是被封印，并非消失。
零的目的绝不单纯。
泠崖的状态堪忧。
而洛青阳生死未卜。
他们看似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却仿佛打开了更多、更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回去的路，恐怕并不会比来时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