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镜澈刚迈出休息室的门槛，那只手又一次从后面缠了上来，牢牢抓住了他的小臂。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莉诺尔”依旧维持着那副丢人模样，仿佛这个拉扯的动作只是残存的肌肉记忆，而非自我意识。
看着她这副完全失去灵性的样子，楚镜澈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将她独自留在这里似乎也不妥，谁知道希瑟斯还会利用这个空壳玩什么花样。
他索性不再挣脱，任由她抓着，就这么拖着她，如同带着一个不太灵光的人偶，开始在学院的走廊里缓慢行进。
他走得很慢，目光仔细扫过每一间教室的窗户。
里面不乏有“学生”在趴着睡觉，但正如他所观察到的规律，即便是睡着的假人，也会在一定时间后规律性地变换睡姿。
就像是有强迫症一样，严格遵循着那套四行为逻辑的循环。
直到他走到三楼尽头的一间教室外。
透过窗户，他看到一个身影趴在靠窗的课桌上，一动不动。
这本身并不稀奇，但楚镜澈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这个身影，从他发现到现在，维持着完全相同的趴伏姿势，时间远超出了循环周期。
‘找到了。’ 楚镜澈眼神一凝。
他带着挂在他手臂上的“莉诺尔”，推开教室门走了进去，径直来到那个趴着的身影旁边。
“喂。”
那身影似乎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用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楚镜澈认出了她，是苏晚秋，莉诺尔那个性格温和的好友，之前还跟着莉诺尔回过迪欧加卡斯家老宅。
然而，就在苏晚秋抬起头的瞬间，楚镜澈身上骤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他原本穿着整齐的上衣，自肋骨以下的部位竟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一般，骤然消失，露出线条分明的腹肌和腰身。
而下身的裤子也同样，大腿以下的布料不翼而飞，经历了一场极其不得体的爆炸，只剩下残破的布条勉强遮住关键部位。
这突如其来的变装让楚镜澈眼角控制不住地跳动了几下，感觉极其荒谬，不爽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用想，这肯定是希瑟斯的恶趣味，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恶心他。
这时，苏晚秋的视线也终于聚焦过来。
当她看清眼前几乎半裸，穿着残破衣物的楚镜澈时，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瞬间变得通红。
“楚、楚镜澈...先生？！”她惊呼出声，声音因惊吓和羞涩而结巴，“你、你怎么...穿成这样？！”
楚镜澈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强压下把那恶趣味神明揪出来剁碎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是我。”
苏晚秋的脸更红了，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随即，她注意到了楚镜澈身旁那个紧紧抓着他手臂并且表情痴呆的莉诺尔。
“莉诺尔？”苏晚秋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但对方毫无反应，只是僵硬地站着。
虽然苏晚秋知道莉诺尔平时是有点呆呆的，但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呆滞。
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诡异了。
几乎衣不蔽体却一脸冷峻的楚镜澈，加上痴傻的莉诺尔。
苏晚秋坐在原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脑彻底被这超现实的场景冲击得一片混乱，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镜澈正因身上衣物的诡异消失而愠怒，忽然感觉到左臂上臂处传来一丝异样的束缚感。
他抬起手臂，只见一个鲜红醒目的臂章不知何时缠绕在那里，红底白字，清晰地印着几个大字：
性处理委员
“性处理委员？！” 苏晚秋看清那行字后，惊骇得失声大叫，声音都变了调。
她原本就因楚镜澈近乎半裸的状态而羞臊得不敢直视，此刻看到这个充满羞辱意味的臂章，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她猛地扭过头死死盯着窗外，手指紧紧抠着窗框，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发抖。
楚镜澈的目光落在那个臂章上，随即抬手重重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虽然对这个职位了解不深，但光是这直白到粗俗的字面意思，就足以让他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
希瑟斯的恶趣味，已经低劣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就在这时，原本惊慌失措的苏晚秋却缓缓转回头来。
她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红晕和冷汗，但眼神却变得异常明亮和坚定，仿佛想通了什么关键，目光灼灼地直视楚镜澈：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颤抖，“这根本就是梦！我还没醒！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假的！”
荒谬感终于冲破了她的恐惧，让她意识到了身处梦境的事实。
苏晚秋的话语让楚镜澈眸光微闪，他也明白了希瑟斯的意图。
那家伙大概是知晓了他与莉诺尔确认关系，便设下这种卑劣的梦境，企图让他背叛莉诺尔，以此作为精神上的嘲弄。
‘真是...无聊透顶。’ 楚镜澈心中冷笑。
若他自身不愿，区区梦境幻象，又如何能动摇他的意志？这种伎俩，对他毫无意义。
然而，对面的苏晚秋在喊出这是梦之后，眼神却出现了一丝挣扎和迷茫。
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缓缓站起身来。
但她的目光触及到楚镜澈身旁那个依旧表情痴呆的“莉诺尔”时，身体又突然一缩，强烈的负罪感让她攥紧了拳头。
“不行...就算是梦...也不能做对不起莉诺尔的事...”她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楚镜澈手腕轻轻一振，挣脱了“莉诺尔”一直抓着他的手。
奇异的是，这一次“莉诺尔”没有再纠缠上来。
她甚至不再维持那副痴傻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如同融化般重新变得生动，眼神也恢复了灵动的光彩。
只是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被设定好“不干涉”程序的旁观者。
‘希瑟斯，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惊慌逃避吗？’
他感到一丝可笑。
‘不过是梦罢了，终究是虚妄。”
‘哪怕是现实，其大部分事物于我而言，皆如尘埃。’
他不再理会身旁变得“正常”的莉诺尔幻象，也无视了自己身上那荒唐的装扮。
这些外物，根本无法扰动他的心境。
他迈开脚步，径直走向不断挣扎的苏晚秋。
他周身那无形的威压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尽管他并未动怒，但那源自生命层次的压迫感，让心神不宁的苏晚秋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她后背抵住了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
楚镜澈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既无欲望，也无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