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的风裹着砂砾，打在脸上像细小的针。林羽将修复了一半的界域之门碎片塞进防水袋时，指尖触到碎片边缘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暗紫色的印记，像是凝固的血。影的剑柄斜插在石缝里，蓝光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刃口还凝着一滴未干的血珠——是影的血，也是银触母巢的体液，两种截然不同的液体在蓝光中交融，形成一道极细的金线。
“他们快到了。”艾丽蹲在断崖边缘，用望远镜观察着河谷入口。黑袍人的身影在暮色中像墨点般移动，步伐快得异乎寻常，黑袍下摆扫过地面时，竟留下淡淡的磷光，与祭坛的血色符文如出一辙。“至少有二十人，都带着能量武器，其中两个……”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他们的眼睛是纯黑的，和凯恩一样。”
林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黑袍人队伍的最前方，两个身影格外高大，黑袍下露出的手腕上缠着银色的锁链，锁链末端连着某种金属装置，形状像是缩小版的血祭咒祭坛。“是‘深渊祭司’。”他想起古籍中的记载，这类被深渊能量深度侵蚀的人，能直接操控血祭咒的能量流动，“他们的锁链能吸收生物的生命力，用来强化祭坛的能量环。”
孩子们挤在断崖内侧的凹洞里，那里是天然的避风港，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被藤蔓遮掩着。最大的男孩正用石头在岩壁上刻五角星，刻痕歪歪扭扭，却和农场、安全屋的标记惊人地相似。丫丫把红色碎石放在洞口，碎石的裂纹在风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应远处祭坛的号角声。
“必须把碎片藏起来。”林羽摸了摸怀里的防水袋，碎片的温度正在升高，显然在感知到深渊祭司的能量后变得活跃起来，“它的波动会被祭司察觉，我们得引开他们。”
艾丽从背包里掏出安全屋找到的发报机，调至最大功率：“可以用这个发送假信号，把他们引向河谷上游的辐射区。那里的能量紊乱，他们很难追踪到具体位置。”
影的剑柄突然“嗡”地一声轻颤。林羽握住剑柄，发现刃口的金线正顺着石缝往下延伸，在崖壁上勾勒出一个隐秘的符号——那是前哨站日志里提到过的“虚空印记”，一种能隔绝能量波动的古老符文。“把碎片藏在这里。”他用军刀沿着金线的轨迹凿开石缝，里面是个仅容拳头大小的空洞，洞壁天然形成了虚空印记的纹路，“这里的天然符文能屏蔽波动，比任何容器都安全。”
将碎片藏好后，林羽用碎石堵住洞口，又铺上些干枯的苔藓，看起来与周围的岩壁别无二致。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落在凹洞里的孩子们身上：“我和艾丽引开他们，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出声，不要离开洞口三步远。”他将影的剑柄交给最大的男孩，“如果听到这个剑柄发出蓝光，就说明我们回来了；如果看到红光……”
“就往断崖背面跑，那里有李大哥刻的密道。”男孩接过剑柄，动作郑重得像在接过某种使命，“我们不会乱跑的，林羽叔叔。”
林羽点点头，最后看了眼丫丫——小丫头正把耳朵贴在红色碎石上，像是在听什么声音，见他看来，连忙举起碎石晃了晃，露出一个缺了颗门牙的笑容。
发报机的电流声在河谷里回荡时，黑袍人的队伍果然转向了上游。林羽和艾丽沿着断崖边缘的碎石坡向下滑，砂砾钻进袖口，磨得皮肤生疼。艾丽的靴子在滑到一半时突然打滑，林羽伸手去拉，两人一起滚到坡底，撞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发出“咚”的闷响。
“没事吧？”林羽扶起艾丽，她的额头磕出了个包，血顺着脸颊往下流。
“我没事。”艾丽抹了把脸，指尖沾着的血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暗紫色，“他们好像发现了，速度在加快。”
身后传来黑袍人低沉的吟唱声，血祭咒的符文在空气中浮现，像暗红色的火焰般追来。林羽拉着艾丽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灌木丛的叶片分泌着粘稠的汁液，沾在衣服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这种“腐叶藤”的汁液能短暂掩盖生物的能量波动，是前哨站日志里记录的应急手段。
吟唱声在灌木丛外停了下来。林羽透过叶片的缝隙望去，两个深渊祭司正站在岩石旁，黑袍下的锁链在地面上缓缓蠕动，像是在搜寻猎物的踪迹。其中一个祭司突然抬起头，纯黑的眼睛扫过灌木丛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们能看到能量残留。”艾丽的声音压得极低，她从背包里掏出净化喷雾，往两人身上喷洒——喷雾里混合了净化河的水和艾草汁，是李在安全屋笔记本里记录的“反追踪配方”。
喷雾落在皮肤上，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林羽注意到，祭司的锁链在接触到喷雾的雾气后，表面泛起一层白沫，像是被腐蚀了般收缩了几下。“有效！”他拉着艾丽往灌木丛深处跑，腐叶藤的汁液与喷雾混合在一起，在身后留下一道淡绿色的轨迹，将暗红色的符文隔绝在外。
跑出大约一公里后，灌木丛渐渐稀疏，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河滩，河滩上的鹅卵石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艾丽突然停住脚步，指着河滩中央的巨石——石面上刻着一幅巨大的星图，与断崖岩壁上的古老星图完全吻合，只是在“临界点”的位置，插着一根黑色的金属柱，柱顶的水晶球里，正放映着祭坛内部的景象。
“是凯恩的远程监控装置！”艾丽的声音带着震惊，“他能通过星图实时观察临界点的动静！”
林羽凑近巨石，星图上的“临界点”光点正在闪烁，频率与界域之心碎片的脉动完全一致。金属柱的基座上刻着一串坐标：73°42′19″，正是安全屋门柱上的数字，只是最后多了个“-12”，像是某个隐藏区域的代号。
“-12是祭坛的地下层数。”艾丽想起安全屋笔记本上的记录，“李大哥说母巢的核心在祭坛地下三层，那-12层……”
“是界域之门碎片的最终存放地。”林羽的指尖划过金属柱，柱身的温度异常高，像是刚从熔炉里取出，“凯恩故意把坐标留在这里，他知道我们会找到。”
星图上的影像突然切换，凯恩的脸出现在水晶球里，他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深渊漩涡，嘴角挂着洞悉一切的笑容：“平衡者，恭喜你走到这一步。但你以为藏起半块碎片就能阻止我吗？”他的手指在虚拟星图上一点，“地下十二层的‘虚空囚笼’，才是真正的终点。三天后的血月，我会在那里等你，用你的界域之心，完成最后的仪式。”
影像消失，金属柱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星图上的符文开始燃烧，暗红色的火焰顺着石缝蔓延，将整个河滩都染成了血色。林羽拉着艾丽后退，眼睁睁看着星图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只留下金属柱顶端的水晶球，在夜色中散发着幽绿的光。
“他在逼我们去地下十二层。”艾丽的声音带着寒意，“虚空囚笼听起来就像是个陷阱。”
林羽捡起一块星图燃烧后的灰烬，灰烬在掌心化作一缕黑烟，散发出与银触母巢相同的腥甜气味。“但我们必须去。”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里不仅有碎片，还有被当作祭品的幸存者，包括丫丫的父母。”
河滩边缘的灌木丛突然传来响动，不是黑袍人的脚步声，而是某种动物的呜咽。林羽警惕地举起军刀，却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它的后腿受了伤，血染红了白色的皮毛，一瘸一拐地朝着金属柱的方向走去。
狐狸在水晶球前停下，用鼻子蹭了蹭柱身，水晶球突然投射出一道光，照亮了狐狸脖颈处的项圈——项圈上刻着个小小的五角星，和农场门柱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是李大哥养的狐狸！”艾丽认出了项圈，前哨站的日志里提到过，李养了一只白狐当警戒兽，取名“星子”，“日志说星子能找到被隐藏的东西，是前哨站的‘活罗盘’。”
星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对着两人呜咽了几声，然后转身朝着河滩下游跑去，跑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像是在引路。林羽和艾丽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星子带着他们穿过一片沼泽，沼泽里的水泛着荧光，水下的淤泥里不时伸出银白色的触须，却在靠近星子的时候纷纷缩回——白狐的皮毛上沾着某种液体，能驱散深渊生物，闻起来像是净化河的水混着艾草香。
“是李大哥给它做的防护。”艾丽看着星子后腿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止住，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他知道我们会来，特意让星子等在这里。”
沼泽尽头是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藤蔓上开着紫色的小花，散发着与腐叶藤相似的气味，却更加清新。星子钻进藤蔓，洞口的藤蔓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通道壁上挂着一盏盏油灯，像是早就为他们点燃。
“是前哨站的秘密通道。”林羽看着通道壁上的刻痕，是李的字迹：“由此通向祭坛地下三层，应急时可通过暗门进入十二层。”刻痕的末端画着个简易的狐狸图案，旁边写着“星子引路”。
星子在通道入口停下，用头蹭了蹭艾丽的裤腿，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项圈上的五角星在夜色中微微发亮。
林羽和艾丽走进通道，油灯的光照亮了两侧的岩壁，上面布满了前哨站成员的刻痕——有马克记录的能量公式，有李画的地图，还有阿杰刻的歪歪扭扭的笑脸。最深处的岩壁上，刻着一行大字：“我们未能完成的，交给后来者。”
通道的尽头，一扇暗门隐约可见，门环上的五角星在油灯下泛着金属的光泽。林羽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门环时，艾丽突然拉住他——暗门的缝隙里，渗出一缕暗红色的光，与血祭咒的符文光芒如出一辙。
“里面有东西。”艾丽的声音带着紧张，她从背包里掏出界域之心的碎片（那是之前交给她保管的另一半，并非藏在断崖的残晶），碎片的蓝光在接触到红光的瞬间剧烈闪烁起来，“是深渊能量，但……比之前遇到的都要纯净。”
林羽握紧军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暗门后是个圆形的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一具黑袍人的尸体，胸口插着一把军刀——是李的军刀，刀柄上还缠着他标志性的红布条。
尸体的黑袍被掀开，露出里面的防化服，上面印着前哨站的编号：73-19，正是阿杰的编号。防化服的口袋里露出半张纸条，上面用鲜血写着：“他们用活人喂养虚空囚笼，十二层的能量核心是……”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鲜血在石台上晕开，形成一个扭曲的五角星，与李的标记一模一样。
石室的角落里，堆着十几个空的能量容器，容器上的标签显示，里面曾装着被提取的生命力，编号从1到19，最后一个编号的标签上，写着“丫丫”两个字。
艾丽捂住嘴，强忍着才没哭出声。林羽走到石台前，轻轻合上阿杰的眼睛，军刀抽出的瞬间，他注意到尸体的手心攥着什么——是半块红色的碎石，与丫丫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绿色印记已经变成了黑色。
“是追踪器。”林羽将两块碎石拼在一起，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五角星，“阿杰发现了追踪器的秘密，故意留下半块，让我们能找到这里。”
石台上的血迹突然开始流动，顺着五角星的刻痕汇聚到中心，形成一个微型的血祭咒。咒文亮起的瞬间，暗门后的通道突然传来“轰隆”的响声，显然是触发了某种机关。
林羽和艾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他们知道，无论地下十二层有多么危险，都必须走下去——为了阿杰，为了李，为了那些被当作祭品的幸存者，也为了三天后血月升起时，能亲手终结这场跨越界域的阴谋。
油灯的光芒在通道里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布满刻痕的岩壁上，与前哨站成员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接力。而在断崖的凹洞里，影的剑柄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丫丫举着红色碎石，对着洞口的方向，露出了期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