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迈出脚步时，靴底碾过陡坡上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被辐射云笼罩的寂静山谷里，竟显得格外清晰。他掌心的界域之心碎片蓝光渐盛，照亮了前方三米内的路，能看到那些孩子脚下的草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他们鞋底沾着的紫色粉末，正是辐射蠕虫分泌的腐蚀性粘液。
“别碰他们的皮肤。”林羽低声提醒，声音压在喉咙里，“粘液里的辐射粒子会通过接触传染。”
影的长剑已经出鞘，蓝光在剑身上流转，与林羽的碎片光芒交织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他侧过身，用余光打量着山脊另一侧的地形：“左边有片矮树丛，能暂时挡住视线，等下我去吸引那个女人的注意，你们趁机把孩子带到树丛后面。”
艾丽紧紧攥着背包带，指节泛白。她看着那些孩子空洞的眼睛，想起前哨站日志里“阿杰总抢压缩饼干”的字句，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们还有救吗？”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些糖豆……”
“能救。”林羽的语气很肯定，目光落在孩子们攥着糖豆的手上——糖纸已经被汗水浸湿，露出里面灰绿色的颗粒，隐约能看到颗粒表面浮动的黑色纹路，“是深渊能量制成的傀儡糖，只要没咽下去超过三个小时，用界域之力就能逼出来。”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我们得先拿到那个瓶子，里面的液体可能是解药，也可能是催化剂。”
女人已经走到孩子们身后，双手轻轻搭在最前面那个男孩的肩膀上。男孩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瞬间布满血丝，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朝着林羽的方向伸出手——他的指尖泛着与女人镯子相同的绿光，指甲长得如同兽爪。
“别浪费时间了。”女人的声音像缠绕在耳边的毒蛇，“凯恩先生说，平衡者总喜欢做些徒劳的善事。你们以为救得了他们？这些孩子，早就被辐射云里的‘深渊孢子’感染了，糖豆只是让他们听话的工具而已。”
她突然抬手，镯子上的绿光暴涨，孩子们如同提线木偶般同时扑了上来。他们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不像普通孩童，指甲划过空气时，竟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就是现在！”影大吼一声，长剑横扫，带起的蓝光逼得孩子们暂时后退。他没有下杀手，只是用剑身将孩子们挡在身前，尽量避免肢体接触。
林羽趁机冲向女人，界域之心的碎片在他掌心化作一道蓝光，直刺女人手腕上的镯子。女人显然没料到他会主攻自己，慌忙后退，镯子却还是被蓝光擦到，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绿光瞬间黯淡了几分。
“找死！”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另一只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刃，刃身涂抹着绿色的液体，显然淬了毒。她避开林羽的碎片攻击，短刃直刺林羽的肋下——那里是他之前被辐射感染的伤口，防御相对薄弱。
林羽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左手成拳，凝聚起界域之力，狠狠砸在女人的手肘上。短刃脱手飞出，落在地上，绿色液体溅到草叶上，草叶瞬间化作一滩黑水。
就在这时，影那边的情况出现了变故。一个小女孩突然咬破了嘴里的糖豆，黑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她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紫黑色，头顶竟长出了一对肉瘤状的触角——和辐射蠕虫背上的凸起一模一样。
“她在变异！”艾丽惊呼，从背包里掏出仅剩的净化喷雾，朝着小女孩的方向喷去。喷雾落在女孩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暂时遏制了变异的速度，但女孩的眼神却更加疯狂，朝着艾丽扑来。
影分身乏术，既要抵挡其他孩子的攻击，又要保护艾丽，长剑的蓝光渐渐变得微弱。林羽想上前支援，却被女人死死缠住，她的镯子虽然黯淡，却能不断释放出绿色的雾气，雾气所过之处，地面的草叶全部枯死，形成一片死亡区域。
“看到了吗？”女人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这就是深渊的恩赐，让他们摆脱脆弱的肉体，变成更强大的存在！你以为在救人，其实是在剥夺他们‘进化’的机会！”
林羽没有理会她的疯言疯语，目光死死盯着她腰间的小瓶子——刚才的打斗中，瓶子的塞子松动了，正有几滴绿色的液体顺着瓶身流下，落在地上，竟让那些枯死的草叶重新发出了嫩芽。
“那液体是催化剂，也是抑制剂！”林羽瞬间明白，“少量能抑制变异，过量才会加速变异！”他突然提高声音，对艾丽喊道，“想办法拿到瓶子，稀释后给那个女孩灌下去！”
艾丽会意，趁着影逼退其他孩子的空隙，朝着短刃掉落的方向滚去——那里离女人的位置最近。女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分出一缕绿色雾气射向艾丽，林羽见状，猛地将界域之心碎片掷向女人的面门，迫使她回防。
碎片擦着女人的脸颊飞过，蓝光灼伤了她的皮肤，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女人吃痛，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艾丽趁机扑到女人身边，一把抢过腰间的小瓶子，转身就跑。
“抓住她！”女人怒吼，镯子上的绿光再次亮起，那些原本攻击影的孩子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艾丽追去。影立刻回防，长剑舞成一道蓝光屏障，将孩子们挡在身后。
艾丽跑到那个正在变异的小女孩身边，颤抖着打开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出几滴，混入水壶的清水里，然后捏住女孩的下巴，强行将稀释后的液体灌了下去。
奇迹发生了。女孩的抽搐渐渐停止，紫黑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肉瘤状的触角也慢慢缩回体内，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有效！”艾丽喜极而泣，立刻开始稀释更多的液体，准备给其他孩子使用。
女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不再保留，全身爆发出浓郁的绿色雾气，整个人如同被雾气包裹的幽灵，速度陡然加快，短刃（她刚才捡回了短刃）带着破空声刺向艾丽。
林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短刃离艾丽越来越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光突然从侧面射来，精准地击中了女人的手腕。女人惨叫一声，短刃再次脱手，这次却被一只从矮树丛里伸出来的手接住了。
林羽和影同时一惊，看向矮树丛——那里竟然藏着一个人！
那人缓缓从树丛后走出，穿着破旧的防化服，脸上戴着破损的面罩，只能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手里握着那把淬毒的短刃，另一只手拿着个辐射检测仪，检测仪的屏幕上，辐射值正在疯狂跳动。
“李……李大哥？”艾丽突然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前哨站的李守卫？”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布满伤疤的脸，但眉眼间的轮廓，确实与前哨站日志里提到的“李”相符。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过重伤，但握着短刃的手却异常稳定。
“你还活着……”林羽喃喃道，想起日志里那枚刻着“李”字的军牌。
李守卫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马克死了，张也死了，就剩我一个。”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孩子，又落在女人身上，眼神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这些黑袍人，把我们当实验品，把孩子当饲料……”
女人显然认识他，脸色骤变：“你不是被辐射蠕虫吞了吗？怎么可能活着？”
“托你的福，在蠕虫肚子里待了三天，靠着防化服的过滤系统活了下来。”李守卫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也亲眼看到了你们是怎么用燃料棒喂它的，怎么把阿杰的尸体扔进它嘴里的！”
他突然将短刃指向女人：“今天，我要替马克他们报仇！”
李守卫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女人的部署。他对前哨站的地形极其熟悉，利用山脊的陡坡和岩石，不断牵制女人的行动，给了林羽和影喘息的机会。艾丽趁机将稀释后的抑制剂喂给其他孩子，孩子们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虽然还有些迷茫，但已经停止了攻击。
女人在李守卫和林羽的夹击下渐渐不支，镯子上的绿光彻底熄灭，绿色雾气也变得稀薄。她看着那些恢复神智的孩子，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李守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晶体——那晶体与凯恩手中的“门之钥匙”碎片极其相似，只是表面布满了辐射纹路。
“既然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好过！”女人将黑色晶体狠狠砸向地面，晶体碎裂的瞬间，一股强大的辐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岩石融化，树木自燃，连辐射云都被搅得剧烈翻滚。
“是辐射炸弹！”李守卫脸色大变，一把将离他最近的两个孩子推到矮树丛后，自己却被冲击波正面击中，身体瞬间被紫色的火焰吞噬。
“李大哥！”艾丽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林羽和影用尽全力将剩下的孩子护在身下，界域之心的碎片爆发出最强的蓝光，形成一个坚固的屏障。冲击波撞在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蓝光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冲击波终于散去。林羽抬起头，发现山脊线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女人和李守卫都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冒着黑烟的焦土。那些恢复神智的孩子蜷缩在矮树丛后，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艾丽抱着那个最先被救下的小女孩，眼泪无声地滑落。林羽走到焦土边缘，捡起一块从李守卫防化服上掉落的碎片，碎片上还沾着未烧尽的布料，布料上绣着一个小小的“李”字。
影走到他身边，目光投向远处的辐射云——那里因为冲击波的影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露出了后面灰蒙蒙的天空。“炸弹的威力超出了预期，辐射云的结构被破坏了，暂时不会继续扩散。”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但这也意味着，凯恩的人会察觉到这里的能量波动。”
林羽握紧手中的防化服碎片，又看了看那些惊魂未定的孩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我们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他说，“必须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艾丽擦干眼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一个地方。前哨站的地下仓库有个秘密通道，能通往五十公里外的一个废弃农场，那里有马克提前储备的物资和净化设备，足够我们暂时安顿下来。”
孩子们听到“农场”和“物资”，眼中露出了一丝期待。那个被李守卫救下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走到林羽身边，递给他一颗攥得紧紧的糖豆——是那颗没被咬破的，彩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叔叔，这个……还你。”小男孩的声音很轻，“那个阿姨说，吃了就能见到爸爸妈妈，可我不想变成怪物。”
林羽接过糖豆，放在手心。糖豆的表面还带着孩子的体温，他突然想起日志里“阿杰总抢压缩饼干，说甜味比咸味好”的字句，又想起李守卫最后被火焰吞噬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我们会找到你的爸爸妈妈的。”林羽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在那之前，跟我们走吧，我们会保护你。”
小男孩点了点头，紧紧抓住了林羽的衣角。其他孩子也纷纷围了过来，用稚嫩的手抓住彼此的衣服，形成一个小小的团体，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外界的恐惧。
影已经在收拾残局了，他从女人的尸体（冲击波过后，她的尸体被抛到了矮树丛旁）上找到了一个通讯器和一张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点，其中一个正是艾丽提到的废弃农场，另一个则是遗忘之地的核心区域，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血月祭坛，能量节点。”
“凯恩的人果然在遗忘之地建了祭坛。”影将地图递给林羽，“这张地图比我们之前的星图更详细，标注了辐射禁区的安全路线和能量节点的位置。”
林羽看着地图上的血月祭坛，又看了看手中的界域之心碎片，碎片的蓝光正在与地图上的能量节点产生共鸣，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他们在祭坛上用的能量，和界域之心的波动很像。”他若有所思，“也许……祭坛的核心，就是界域之门的最后一块碎片。”
艾丽突然指着辐射云的缺口处，那里的天空虽然依旧灰暗，却隐约能看到一丝微弱的阳光：“看，天快晴了。”
林羽抬头望去，阳光透过辐射云的缺口洒下来，在焦土上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斑。那些光斑落在孩子们的脸上，映出了他们眼中渐渐复苏的希望。
“走吧。”林羽站起身，将界域之心碎片收好，“先去农场，给孩子们找个安全的家，然后……”他的目光投向遗忘之地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去会会凯恩的血月祭坛。”
影扛起剩下的物资，艾丽牵着那个小女孩的手，孩子们则手牵着手，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沿着山脊线缓缓前行，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在焦土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没有人说话，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默契。林羽知道，这段旅程还远远没有结束，前方的遗忘之地里，还有更多的秘密和危险在等待着他们。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手中的碎片还亮着，只要心中的希望还没熄灭，他们就一定能走下去，走到血月升起的那一天，揭开所有的真相。
在他们身后，那本前哨站的日志被小心地放在背包里，与三枚军牌和李守卫的防化服碎片放在一起。日志的纸页在风中轻轻翻动，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故事，指引着他们走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