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突兀的、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猛地撕裂了夜的寂静!
而且,不止一辆!是很多辆!声音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操!条子!怎么这么快?!”车里的男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被发现了!快!加速!冲出去!”
引擎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车辆猛地加速,疯狂地颠簸、转向!周薇被惯性甩得撞在车厢壁上,痛得闷哼一声。
紧接着,是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巨大的撞击声,男人的怒骂和惨叫,以及……枪声!
砰砰砰!
交火发生了!
周薇蜷缩在角落,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听到外面传来赵伟通过扩音器发出的、威严的喊话声:“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回应他的是更密集的枪声!
车辆似乎被逼停了。外面的枪战异常激烈。子弹打在车厢壁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突然,车厢门被从外面猛地拉开!
“快!带她走!从后面水路!”一个男人嘶吼着,伸手就要抓周薇!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周薇的瞬间——
“砰!”
一声精准的点射!
男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没了声息。
另一个身影敏捷地窜上车厢,动作迅速地割断周薇手脚的绳索,扯掉她嘴里的布团和眼罩。
刺眼的手电光晃得周薇睁不开眼,但她听到了那个熟悉而令人心安的声音:
“周薇!没事了!是我们!”
是赵伟!他脸上沾着灰尘和汗水,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胜利的锐气。
周薇被他扶着坐起身,贪婪地呼吸着带着硝烟味的自由空气,浑身因为后怕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她看向车厢外,警灯闪烁,几名歹徒已经被制服,铐在地上。
“我们成功了?”她声音沙哑地问。
“成功了!”赵伟用力点头,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不仅抓住了马坤派来的这两个家伙,更重要的是,我们监听到了他们最后试图联系上线的通讯!虽然信号很短,但我们定位到了一个大致区域!而且,根据他们的口供和行动模式,我们几乎可以确定,‘先生’的核心据点,或者说一个重要中转站,就在附近那个私人港口的一艘货轮上!”
他扶着周薇下车,指着远处海面上一个若隐若现的、亮着零星灯光的巨大船影。
“看,就是那里!”
周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艘巨大的货轮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潜伏在黑暗的海面上。
陈律师……会在那里吗?
那个神秘的“先生”,此刻是否就在船上?
所有的谜底,所有的恩怨,似乎都指向了那个最终的舞台。
海风凛冽,吹动着周薇凌乱的头发。她看着那艘巨轮,眼中最后一丝恐惧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坚定。
“我们……过去吗?”她问。
赵伟看着远处那艘货轮,又看了看身边虽然狼狈却眼神倔强的周薇,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然。这场游戏,该轮到我们设定规则了。”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沉稳而有力:
“各小组注意,按预定计划,包围目标货轮‘远星号’!行动!”
“远星号”。
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钉子,楔入沉沉的夜色。海风更疾,卷起咸湿的浪沫,拍打着码头混凝土堤岸,发出空洞而持续的轰响。远处那艘巨轮轮廓模糊,只有几盏航行灯在浓墨般的海天之间孤独地闪烁,像野兽蛰伏时半睁的眼。
赵伟的命令通过加密频道迅速传递。原本闪烁在码头周围的警车顶灯瞬间熄灭,引擎低吼,如同猎豹收拢爪牙,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数艘加装了消音设备的高速巡逻艇像幽灵般滑出隐蔽的船坞,犁开墨色的海面,无声而迅疾地朝着“远星号”包抄而去。空中,无人机嗡嗡作响,将热成像画面实时传回指挥车。
周薇被安置在指挥车里,身上披着赵伟递过来的保温毯,手里捧着一杯热水,指尖却依旧冰凉。她透过单向玻璃,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被多个红点(代表我方人员)逐渐合围的白色光斑(远星号)。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临近终点前的、混杂着亢奋与不安的窒息感。
陈律师会在上面吗?那个“先生”呢?这艘看似静止的钢铁巨兽内部,此刻正上演着什么?
“各小组报告位置。”赵伟的声音在车内通讯器里响起,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一号艇就位,已封锁左舷。”
“二号艇就位,右舷通道控制。”
“突击一组抵达船艉,索降准备完毕。”
“突击二组,船艏登船点确认。”
每一个简洁的汇报,都像拧紧了一分绞索。气氛绷紧到了极致。
“狙击手?”
“视野清晰,已锁定主要出入口及甲板活动区域。”
“很好。”赵伟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屏幕上每一个数据流和画面,“听我命令——行动!”
没有警笛,没有喊话。只有行动开始时那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特种靴底摩擦甲板的声音,通过突击队员头盔上的麦克风传来,反而更令人心悸。
屏幕被分割成数个画面,来自不同队员的视角。他们像训练有素的阴影,沿着舷梯、利用索降工具,从多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这艘庞然大物。
指挥车里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周薇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最初的突入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货轮内部通道复杂,但队员们配合默契,交替掩护,快速向预定的核心区域——驾驶室、轮机舱、以及位于船体中部的几个改装过的豪华舱室推进。
“驾驶室控制。船员已被集中看管。”
“轮机舱安全。”
“生活区A区清理完毕,未发现目标人物。”
报告接连传来,一切顺利得让人不安。
“不对劲。”赵伟盯着主屏幕上代表突击队的绿色光点稳步推进,眉头紧紧锁起,“太安静了。马坤最后通讯里提到的‘清理’……难道他们已经提前撤离了?”
周薇的心也提了起来。如果“先生”和陈律师都不在,那这次行动就失去了最主要的目标。
就在这时,负责搜索中部豪华舱室的突击二组频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夹杂着电流杂音的汇报!
“报告!b-3舱室发现情况!舱门加固……内有动静!请求爆破突入!”
b-3舱室!根据之前截获的零星信息分析,那里很可能是“先生”常用的区域!
“批准爆破!小心人质!”赵伟立刻下令。
指挥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周薇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属于二组的那个分屏画面。
画面剧烈晃动,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舱门被炸开,烟雾弥漫。
“突入!突入!”
“安全!”
“左侧安全!”
“右侧……发现目标!重复,发现目标!一人被捆绑在椅子上!是……是陈明律师!”
陈律师!他还活着!
周薇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
画面中,陈明律师瘫坐在一张金属椅上,双手反剪在身后,嘴上贴着胶带,头发凌乱,西装皱巴巴沾满污渍,脸色苍白得吓人,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他还活着!
“检查生命体征!解除束缚!小心警戒四周!”赵伟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激动,但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队员迅速上前,检查陈明的脉搏,撕掉他嘴上的胶带,开始切割他手腕上的塑料扎带。
“陈律师!能听到吗?我们是警察!你安全了!”队员在他耳边大声说道。
陈明虚弱地睁开眼,眼神涣散,适应着光线。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水……给他点水。”赵伟命令。
一名队员拿出水壶,小心地喂了他几口。
陈明贪婪地吞咽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用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U……U盘……他们……拿走了……”
U盘被拿走了?周薇的心一沉。是那份藏着关键证据的U盘吗?
“……‘先生’……他……”陈明的声音更加虚弱,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不在……这里……是……陷阱……”
陷阱?!
这两个字像冰水浇头,让指挥车里所有人瞬间汗毛倒竖!
“什么陷阱?说清楚!”赵伟对着麦克风急问。
陈明努力想抬起头,眼神绝望地看向舱室顶部的某个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色的小光点在微微闪烁。
“……信号……引爆……”
他用尽最后力气吐出这两个词,头一歪,再次昏厥过去。
信号引爆?!
“撤退!全体人员!立刻撤退!船上有炸弹!”赵伟的吼声瞬间通过频道传遍所有小组,打破了之前所有的寂静!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屏幕那头传来!整个指挥车的屏幕瞬间被炽白的闪光和翻滚的浓烟充斥!剧烈的震动甚至隔着屏幕和遥远的距离传了过来!
分屏画面一个接一个地变成雪花点!通讯频道里充斥着爆炸的轰鸣、金属扭曲撕裂的刺耳噪音、以及队员惊恐的呼喊和杂乱的电流干扰声!
“一号艇!报告情况!”
“二组!听到请回答!”
“狙击点!视野里发生剧烈爆炸!重复,远星号发生剧烈爆炸!”
混乱!彻底的混乱!
周薇呆立在指挥车里,看着主屏幕上那艘原本只是静默的“远星号”,此刻中部位置炸开一个巨大的火球,浓烟裹挟着烈焰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染成诡异的橘红色!无数的碎片像烟花般四散飞溅,落入漆黑的海面!
爆炸……陷阱……“先生”根本不在船上!他早就计划好了!他用陈律师和可能存在的“证据”作为诱饵,引诱警方上船,然后……远程引爆!
陈律师……那些突击队员……
周薇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让她无法呼吸。
赵伟死死盯着屏幕上燃烧的巨轮,脸色铁青,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混蛋!!”
他对着几乎瘫痪的通讯频道嘶声力竭地吼道:“救援!立刻组织救援!所有附近单位,不惜一切代价,救人!!”
海面上,警笛声再次凄厉地响起,之前隐匿的巡逻艇和增援船只全速冲向那片化为人间炼狱的海域。
周薇缓缓滑坐在地上,保温毯从肩头滑落。她看着窗外那片映红夜空的火光,听着远处传来的、模糊的爆炸余响和救援船只的鸣笛。
没有泪水,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冰冷的虚无。
林晚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不是结束。
这是另一场,更加血腥、更加残酷的战争的……序幕。
“先生”……
她在心里,用尽全部的力量,默念着这个代号。
无论你在哪里。
无论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发誓,一定会找到你。
一定。
“远星号”的残骸在冰冷的海水中燃烧、沉没,像一头垂死的巨兽最后的喘息。冲天的火光将周围的海域映照得如同白昼,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和浓烟吞噬。警笛声、引擎轰鸣声、救援人员的呼喊声、以及无线电里杂乱焦急的通讯,交织成一曲混乱而悲怆的挽歌。
指挥车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赵伟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屏幕上传输回来的、摇晃而模糊的救援画面,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后怕而微微颤抖。几名突击队员的通讯至今未能恢复,生死未卜。陈明律师在爆炸前被找到,但此刻也下落不明。
周薇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车壁,保温毯滑落在一旁也毫无知觉。她看着窗外那片被火光染红的夜空,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怕,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一种……近乎毁灭的平静。
陷阱。一场精心策划、用多条人命(包括他自己手下?)作为代价的、残忍而高效的陷阱。
“先生”不仅逃脱了,还狠狠地反手给了追击者一记重击,摧毁了关键的物证(U盘),并且极大可能除掉了潜在的背叛者(陈明)和多名精锐警察。
这不仅仅是挑衅,这是一种宣告——宣告他的力量,宣告他的冷酷,宣告这场“游戏”的规则,由他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