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的廊下积着层薄雪,风一吹就往人领子里钻。春红捧着刚温好的姜茶,小跑着追上胤宸,差点被门槛绊得趔趄:“王爷您慢些!这茶还烫嘴呢,喝一口暖暖身子啊!”
胤宸脚步没停,玄色袍角扫过雪地,连个脚印都没深留。“不必。” 两个字冷得像廊下挂着的冰棱,春红手一抖,热茶差点洒出来,赶紧凑到苏念身边小声嘀咕:“姑娘你看,王爷这脸冻得能当镜子照了,连眼尾都没弯过一下。方才我还听见小太监说,御膳房新做了他爱吃的奶皮饽饽,他竟说‘赏给侍卫’,换以前好歹会留两个的!”
苏念望着胤宸远去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扶他时的凉意 —— 比御书房外的寒风还冷。她刚要追上去,就见李监正揣着个布包匆匆赶来,棉帽上还沾着雪沫子:“姑娘可算在这儿!老奴找您半天了!”
布包打开,里面是张泛黄的地图,画着西域的地形,“死亡沙漠” 四个字用朱砂圈得醒目。“老奴查了守念人的古籍,共情草就长在这沙漠中心的绿洲里,可那地方邪性得很 —— 白天沙子烫得能煎鸡蛋,晚上能冻掉耳朵,还会出‘沙暴执念’,专勾人心里最软的念想,好多商人进去就没出来过。” 李监正顿了顿,又补了句更让人揪心的,“而且这草娇贵,只有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才会开花,过了时辰就枯,要是错过了,就得再等一个月。”
“一个月?” 春红眼睛都圆了,凑过来看地图,手指戳着沙漠的位置,“那可不行!王爷现在连姑娘说话都只点头,再等一个月,怕是连‘苏念’两个字都记不住了!” 她越说越急,干脆拽着苏念的袖子,“姑娘我们现在就走!我把我那盒杏仁酥带上,饿了就吃,再带件厚棉袄,冻不着!”
苏念没笑,指尖轻轻摩挲着地图上的绿洲标记。她想起方才在御书房,胤宸站在皇帝床边,太医说 “陛下龙脉力还在流”,他只是淡淡吩咐 “加派人手守着龙脉殿”,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 换以前,他至少会皱皱眉,问一句 “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我现在就去西域。” 苏念抬眼,语气没商量,“李监正,麻烦您跟白长老说,派几个熟路的守念人跟我走;春红,你去收拾行李,别带那些没用的,带够水和干粮就行。”
“姑娘等等!” 春红还没挪步,就见胤宸去而复返,玄色披风上落了层雪,眼神却比雪还冷。“我跟你去。” 他看着苏念,语气没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
苏念赶紧摇头:“不行!父皇还昏迷着,京城得有人守着,龙脉殿也需要你盯着 —— 你要是走了,黑雾余孽再出来搞事,谁来镇着?” 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只觉得掌心冰凉,“我带着守念人去就行,找到共情草就立刻回来,不会有事的。”
胤宸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让白长老派五个守念人,都得是能对付沙暴执念的。” 他从袖袋里摸出个暖手炉,塞到苏念手里,炉身还带着点温度,“沙漠夜里冷,拿着。” 语气依旧冷,可苏念却觉得心里暖了点 —— 他还是记着她怕冷。
春红在旁边看得直撇嘴:“王爷您早这么体贴多好,刚才那副冰雕模样,我还以为您要把整个京城都冻上呢!” 胤宸瞥了她一眼,春红立刻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我去收拾行李还不行嘛,保证不带给姑娘添麻烦!”
没半个时辰,春红就拖着个大包袱出来,里面鼓鼓囊囊的。“姑娘你看,我带了两壶水、三斤干粮,还有您的清心丸,哦对了,还有这个 ——” 她从包袱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是块桂花糕,“这是御膳房新做的,您路上饿了吃,比杏仁酥顶饿!”
苏念看着那比春红人还高的包袱,无奈地笑:“你这是要把碎玉轩搬去西域?我们是去寻草,不是去住客栈,带这么多东西,走都走不动。” 她伸手把包袱里的几件厚衣服拿出来,剩下的都塞了回去,“这些就够了,守念人会带水和干粮,你别瞎操心。”
正说着,白长老带着五个守念人来了,个个背着龙脉石做的武器,精神头十足。“少主放心,这几个都是去过西域的,知道怎么对付沙暴执念。” 白长老对着苏念拱手,又看了眼胤宸,“王爷放心,我们定会护好少主。”
胤宸点头,从袖袋里拿出块玉佩,递给苏念:“这是传讯玉佩,有事立刻联系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别硬拼,找不到共情草也没关系 ——”
“不行!” 苏念打断他,把玉佩攥紧,“我一定要找到共情草,让你恢复情绪。”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想看到你变成没感情的人,一点都不想。”
胤宸的眼神动了动,像是有冰碴子化了点,却还是没说软话,只是帮她把披风的扣子系好:“路上小心。”
春红已经迫不及待地跟着守念人往外走,还回头喊:“姑娘快跟上!再晚了,月圆之夜就赶不上啦!” 苏念笑着应了声,又看了眼胤宸,才转身跟上。
风还在吹,雪还在下,可苏念心里却没觉得冷。她握着暖手炉,想着西域的沙漠,想着那株能救胤宸的共情草 —— 不管多难,她都要找到它。毕竟,那个冷冰冰的四爷,是她在这天启王朝,最不想失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