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为“压缩包”的文件解压进度条刚刚跑完,几公里外的安盾大楼b2层,王秀兰正蹲在一个长方形的灰印旁边。
巨大的除湿箱被抬走了,留下地面上一块仿佛得了白癜风似的色差,还有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霉湿气味,直往鼻子里钻。
她没急着走,而是掏出手机,打开了微距模式。
地上的积水已经快干了,留下了一圈圈白色的结晶体,像极了还没化开的盐粒子。
王秀兰屏住呼吸,那动作比在超市挑打折鸡蛋还要精细,镜头几乎贴到了地面上。
屏幕里,那些晶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粉色,那是朱砂红被碱性水彻底分解后的尸体。
咔嚓。
照片上传。
她在备注栏里那根手指头戳得飞快:“蒸发速率0.3毫米每小时,根据残留量推算,这滩‘印泥水’起码在这里积了五个月。”这哪里是水,分明是2023年10月那批消失的审批单流下的眼泪。
与此同时,物业办公室里,张建国正在给废品回收站的老陈打电话。
“老陈啊,那铁疙瘩收到了?成色咋样?”张建国一边剔牙,一边看着电脑上的《资产处置单》。
电话那头的老陈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成色不行,里面锈穿了,但价格给得是真到位。我就没见过买废铁还要签保密协议的,那个来提货的‘临时工’,出手就是两千块的小费,说是要拉回去做‘艺术装置’。”
张建国冷笑一声,那是被烟熏了三十年的嗓子特有的嘲讽动静。
艺术装置?
我看是想搞“毁灭证据装置”吧。
“那‘临时工’长啥样?”
“斯斯文文的,戴眼镜,左手好像受过伤,老是用右手去遮。”
张建国没说话,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把这段通话录音直接甩给了李曼,顺便附上一句话:“他们急着销毁的从来不是铁皮,是时间。”
这头刚挂电话,那头林夏的脑海里,“叮”的一声脆响。
系统面板弹出一行血红的警告:【检测到目标资产异常转移,触发‘隐匿证据’风险标签。
建议立即启动司法保全前置程序。】
林夏坐在保姆车的真皮座椅上,手里晃着一杯冰美式,眼神却比杯子里的冰块还冷。
直接司法保全?
太便宜他们了。
法律流程走起来那是裹脚布,她现在要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导,上‘那段’片子。”
三分钟后,一段并不怎么高清的监控录像出现在了网络上。
画面里,正是那个在废品站豪掷千金买废铁的“临时工”。
他搬东西的时候,为了护住那身并不便宜的西装,下意识地翘起了兰花指。
就在这一瞬间,走廊灯光一晃,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设计感极强的戒指,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那是宝格丽的限量款,钛合金材质,全安盾智联只有一个人戴这玩意儿——人力资源总监,周某。
评论区瞬间变成了大型打假现场。
“好家伙,这年头临时工都戴六位数的戒指了?”
“这不是负责裁我的那个hRd吗?化成灰我都认识这只手!”
这一波不是回旋镖,是直接拿大锤砸脚面。
李曼那边也没闲着,这种时候不补刀更待何时。
她连夜将戒指特征、废品站运输路线、还有王秀兰拍的那张结晶微距图,拼成了一张堪比刑侦剧的《资产灭失路径图》。
这张图顺着“巴适得很互助会”的小程序,精准弹射到了每一个曾经签署过“自愿放弃追偿”协议的前员工手机上。
这不仅仅是图,这是一张撕毁霸王条款的底牌。
原本死气沉沉的群再次沸腾。
不到四个小时,后台提示音响成了一首《野蜂飞舞》。
19个人,整整19份《撤销放弃追偿声明》和《证据灭失连带责任仲裁申请》像雪花片一样飞来。
深夜两点,安盾大楼附近的社区公告栏前,王秀兰再次像个幽灵一样出现了。
她撕掉了之前那张有些卷边的条子,换上了一张新的海报。
画面很简单,就是那个除湿箱锈迹斑斑的特写,铁锈像是一张嘲笑的嘴。
她在下面用那支只有半截的铅笔,重重地写了一行字:
“它锈了,但我的名字没糊。”
第二天清晨,阳光还没来得及把露水晒干,三辆印着国徽的执法车就静悄悄地停在了安盾智联的大门口。
不需要警笛,那种蓝白涂装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手里提着封条,径直走向了那个号称“只有上帝和老板能进”的档案室。
林夏站在马路对面的咖啡馆二楼,隔着落地窗看着这一幕。
她轻轻抿了一口手里的冷萃,苦涩中带着一丝回甘。
视野里,系统那行淡蓝色的提示悄然浮现:【信用杠杆已成功撬动制度裂缝。
当前对方防御值:-40%。】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不是微信,不是电话,而是一个名为“智慧法院”的App弹出的官方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