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猿岭那充满邪异气息的山洞中度过了一个心神不宁的夜晚后,天色微明,两人便再次出发。老邢的脸色比昨日更加凝重,显然昨夜那“脏东西”的出现,让他对这片山脉的凶险有了新的评估。
离开野猿岭的范围,地势陡然变得险峻异常。不再是茂密的丛林,而是大片裸露的、嶙峋怪异的石灰岩地貌。地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缝和溶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硫磺混合着腐朽植物的刺鼻气味。植被变得稀疏低矮,多为一些耐旱、带刺的灌木和颜色诡异的苔藓地衣。
“快到‘瘴母’活动的区域了。”老邢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一道巨大、幽深的峡谷裂缝说道,“那就是‘一线天’,是万瘴山脉外围和内围的分界线。峡谷深处就是‘瘴母泉眼’,也是七彩瘴芋生长的地方。”
二两极目远眺,只见那道峡谷如同被巨斧劈开,两侧崖壁陡峭如削,高耸入云。峡谷最窄处仅容数人并行,阳光难以透入,显得幽暗深邃。更令人心悸的是,从那峡谷深处,正有浓郁得化不开的七彩瘴气如同活物般缓缓涌出,如同一条条斑斓的毒蛇,在峡谷口缭绕盘旋,将周围的岩石都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空气中那股甜腻腥臭的气味正是来源于此,吸入一口,便觉头脑微微发晕,胸口发闷。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二两也能感觉到皮肤传来轻微的刺痛和麻痒感。
“好厉害的瘴毒!”二两暗暗心惊,连忙运转莲心药力,并将避瘴丹的药力催发到极致,才感觉稍好一些。
“不能再往前了。”老邢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巨石后停下脚步,面色无比严肃,“我只能带你到这里。看到峡谷口那片颜色最深、几乎凝成实质的七彩区域了吗?那就是‘死线’。跨过那条线,里面的瘴气浓度会瞬间暴涨十倍,而且含有侵蚀神魂的诡异毒素,就算有避瘴丹和面罩也撑不了多久。更别说里面还有黑苗寨的守卫和可能被瘴母引来的凶物。”
他指着峡谷两侧高耸的崖壁:“看到那些崖壁上人工开凿的简陋栈道和了望哨了吗?那是黑苗寨的岗哨。他们肯定已经发现瘴母异动,戒备森严。我们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二两顺着老邢所指望去,果然在陡峭的崖壁上,看到了一些依山而建、极其隐蔽的木棚和石屋,隐约还有人影闪动。峡谷入口处的地面上,也散落着一些兽骨、符咒和奇特的图腾标记,显然是黑苗寨布下的警戒法阵。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一线天如同一道天堑,横亘在眼前。硬闯,无疑是送死。
“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可以绕过去吗?”二两不甘心地问道。
老邢摇了摇头,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一线天是通往内围最‘安全’的通道。其他方向,要么是深不见底的毒沼,要么是布满天然迷阵的原始森林,要么是连飞鸟都难以逾越的绝壁。那些地方,环境比一线天更恶劣,而且同样有土着部落把守,甚至可能藏着更古老恐怖的东西。除非……你能找到传说中的‘地脉暗道’,但那只是古老的传说,没人知道在哪。”
二两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却要止步于此?
就在两人潜伏在巨石后,观察着峡谷动静,苦思对策之时,异变突生!
“呜——呜——呜——”
一阵低沉、苍凉、如同牛角号般的声音,突然从峡谷深处传来,回荡在群山之间!这号角声带着一种古老、神秘而又充满肃杀的气息。
紧接着,峡谷入口处那些隐蔽的岗哨中,人影攒动,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喝声和脚步声!原本平静的七彩瘴气,也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冲出!
“不好!是黑苗寨的警戒号!他们发现异常了!快躲起来!”老邢脸色大变,一把将二两拉进巨石底部一道更深的石缝中,屏住呼吸。
只见峡谷入口处,数十名身穿黑色兽皮、脸上涂着诡异油彩、手持各种奇形怪状武器的黑苗寨战士,如同鬼魅般从各个角落涌出,迅速在入口处结成阵势,紧张地望向峡谷深处。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愤怒,还有一丝……恐惧?
“怎么回事?难道有外人闯进去了?”二两压低声音问道。
老邢凝神观察片刻,摇了摇头,独眼中满是惊疑:“不像……看他们的架势,像是在防备峡谷里面的东西出来!难道是……瘴母暴动?或者……里面出了什么变故?”
他的话音刚落,峡谷深处的七彩瘴气猛地向两侧分开!一道狼狈不堪、浑身笼罩在黯淡灵光中的人影,如同丧家之犬般从瘴气中踉跄冲出!那人影一边狂奔,一边惊恐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极其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是修士!看服饰……好像是赵家的人!”老邢低呼一声。
那名赵家修士刚冲出峡谷,还没等黑苗寨的战士上前拦截,就见他猛地喷出一口漆黑如墨的血液,身体剧烈抽搐起来,护体灵光瞬间溃散!他的皮肤上迅速浮现出大片大片的七彩斑痕,如同被泼了颜料般,整个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倒地气绝,身体甚至开始快速腐烂融化,死状极其凄惨!
“好霸道的瘴毒!”二两看得头皮发麻,这瘴气竟然能瞬间毒杀一名筑基期的修士!
黑苗寨的战士们也被这骇人的一幕震慑,纷纷后退,不敢靠近那具迅速消融的尸体,只是紧张地举起武器,对准峡谷深处,如临大敌。
峡谷内的七彩瘴气再次剧烈翻腾,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其中移动,隐隐传来低沉的、如同地脉轰鸣般的怪响。
老邢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抓住二两的胳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小子,情况不对!非常不对!瘴母的活跃远超寻常,里面肯定出大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二两也知道事态严重,虽然心有不甘,但眼下硬闯无异于自杀。他点了点头。
老邢不再犹豫,拉着二两,借着巨石的掩护,沿着来路,小心翼翼地快速后退,尽量远离一线天那片死亡区域。
直到退出数里之外,回到相对安全的丛林边缘,两人才停下脚步,心有余悸地回望那一线天的方向。只见那片天空都被七彩瘴气映照得诡异无比,号角声和隐约的骚动声依旧传来。
“邢老,现在怎么办?”二两问道,计划被打乱,他需要重新谋划。
老邢喘着粗气,独眼中光芒闪烁,沉吟良久,才沉声道:“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静观其变。一线天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黑苗寨肯定要全力应对,说不定会从其他寨子调人,外围的封锁可能会出现空隙。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但也是九死一生的机会!”
他看向二两,目光锐利:“小子,你确定还要进去吗?现在里面恐怕比地狱还可怕!”
二两望向那七彩弥漫的峡谷,脑海中闪过《医典》的微光,感受到体内莲心药力的流转,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进!”
风险越大,机遇越大!他隐隐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或许正是他的一线生机!